“这是何字?”
“似是禹帝所书古字?”
“禹帝曾书石壁篆文,是有些像。”
“是了,是在南郡岳麓山。”
“形似蝌蚪,是禹之古字!”
“太史令!”
“臣在。”
“可否解读?”
“臣试试。”胡毋敬向前而行,仔细观察巨石上所刻文字,而后缓缓道:“天下大水,殃及九州。大费(伯益)至扬,治水南拓,故赐姓赢。岭南之土,世代为赢。这……”
胡毋敬瞠目结舌的向后退去,若非有人搀扶,只怕会当场昏厥过去。这样的考古发现,不论何时都是相当炸裂的。要搁后世,相当于是在白宫挖石油挖出来块石碑,上书:美洲自古是我大秦国土。
霎那间,全场哗然。
数位老儒连忙上前围观。
一个个皆是满脸错愕。
他们的世界观,崩塌了……
好好好,岭南也是秦国的固有领土?
老秦人世居西戎,和越地隔了十万八千里。要说楚人和岭南有关系,还有点说头,可这事还能轮到秦国?
“太史令,你可确定?”
“臣不敢妄言!”
胡毋敬抬手作揖。
他就是觉得有点奇怪,依他所见这神石和字迹的确没问题。可他心里总觉得有些古怪,甚至这套操作都很眼熟,天下能有这么巧的事?
胡毋敬也算是精通史学,诸侯各国史书皆是倒背如流。就这段石刻来说,的确有部分与史书能对的上。伯益的确协助禹帝治水有功,而后被赐姓为赢。可真的曾前往扬州治水,还把岭南封给了伯益?
“如此,便都说的通了。”蒙毅坚定走出,认真道:“臣闻越国先祖为少康庶子无余,故越以奉守禹之祀。后越被楚灭,分布岭南各地,如东瓯、闽越、梅部……皆为禹之苗裔。岭南越人,便是秦嬴先祖伯益带去的。他们世代为秦嬴守护越土,只待秦嬴后人至岭南取回旧土。”
“……”
“……”
“……”
蒙毅此言一出,震惊四座。
本就濒临破碎的世界观,彻底崩塌。
还带这么套用的?
的确,史书确有记载越为大禹苗裔。可问题在于时隔两千多年,是真是假也没人能说的清。关键是,还能说出越人给秦国守候封地的鬼话来?
骗哥们可以,别骗自己啊!
“臣亦有所闻。”
“丞相有何高见?”
李斯手握一尺二寸紫玉圭,抬手作揖道:“秦嬴先祖伯益擅治水,还曾为禹帝虞官。其擅造井,而岭南便有不少水井,或许便是伯益带去的。”
“李相说的对。”
“对对对,太对了!”
“伯益还曾于南方开垦荒地,种植水稻。所以,岭南越人食稻便是自其始!”
“还有!”郎中令任嚣也是出面作揖,“臣听闻,岭南各部以虫兽为图腾。有水牛、蜜蜂、蛇、蟒、蛙……而伯益本就掌管山泽,负责繁育鸟兽。或许便是因为伯益为遭受水患的越地繁育鸟兽,所以各部以此为图腾!”
“对对对,西瓯图腾就为蛙神。相传古之岭南洪水泛滥,天旱酷热,禾苗枯槁。故祭祀蛙神,认为蛙神能驭洪水战胜水患。而伯益擅养蛙,故有此一说!”
“臣记得,禹巡行四渎,与益、夔共谋,行到名山大泽,招其神而问之:山川脉理金玉所有鸟兽昆虫之类,及八方之民族,殊国异域土地里数。使益疏而记之,命曰《山海经》。似乎,便有提到此事!”
“……”
这些是真的吗?
没人能下定论。
看似都很合理,实则根本经不起推敲。就他们说的,也只是生搬硬套而已。望着他们急于表现自己,胡毋敬只感到脊背发凉。
他作为太史令,主要就是负责修录史书。他估摸着这颗神石都是假的,只是没有证据。现在群臣皆如此,已是无力回天。他素来是恪守史官的节操,不依喜恶只依史而书。却没曾想,皇帝恰恰就利用了他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