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昭王敢这么做也是随着生产力提升。毕竟随着离碓开凿而成,巴蜀俨然成了天府之国。伐楚之时,便有大量的粮秣通过水运的方式从巴蜀直抵前线。可惠文王时期不同,那时的巴蜀还以渔猎采集为主。让他们交钱交粮,等于是逼着他们造反。
随着道路越来越宽,远处也出现了城邑。当地营广府舍,市张列肆,与寻常郡县也无多少区别。或许就是楼不够高,且来往巴人衣着打扮与秦不同。
巴人往往是腰缠兽皮,留着简单的椎髻。还有光着膀子皮肤黝黑的矿奴,他们皆是戴着镣铐,在家将的安排下出城而去。这些矿奴皆是听命于巴氏,负责给巴氏开矿采丹砂。最后再源源不绝的运送至咸阳骊山,用以给皇帝修造皇陵。
“勃,你可曾来过巴地?”
“还是头次。”
青年头戴单板长冠,身材极其魁梧,有着五级大夫爵位。他祖上为卷人,后来迁至沛县。早年因为战火导致父母双亡,就只能靠编织养蚕的器具谋生,还常在人家办丧事时吹箫奏挽歌混口饭吃。后来入了傅籍,表现是极其出众。服正卒徭役时,他能开五石强弓。五十步内例无虚发,堪称军中猛卒。
去年他被选中前往越地,被编入李信麾下担任屯长。他作战勇猛,身先士卒。讨伐蟒部时,以一己之力斩首八人。佯攻蜂部时,他立下先登战功,连进三爵。李信更是对其无比赞赏,认为他可属大事!
只不过因为先登的缘故,青年是身负重伤。多亏军中医师医术高明,将其治好。而后李信便让他将部分战利品,运送至云梦,再把钱财分发给南郡籍士卒亲眷。机缘巧合下,喜便结识了这位青年才俊。觉得他是大有前途,恰好当时又缺人手,便让他跟着磐共同前往巴蜀。
这事倒也正常,因为南征大军本就有部分是出自巴蜀。岭南气候与巴蜀部分地区很类似,都是常年多雨。所以,青年还得将钱财送至巴人手中。
磐身为县丞,出巡自然不只他们这些人。后面还跟着二十余位骑兵,玄鸟王旗在后随风摇曳。入城时只需出示符节,卫士就得乖乖撤去城防。
“好好看,好好学。”
“磐公放心。”
磐轻轻颔首,淡然道:“老夫记得,你上回提到对黑夫是无比敬仰。这回正好有个美差,待此事解决后还要送喜君之子恢前往泾阳入学。老夫公务繁忙,便让你代劳吧。”
“多谢磐公!”
“好说好说。”
磐轻轻拂袖。
瞧,白嫖个劳动力。
还得谢谢他咧!
“只是南征那边……”
“喜君修书封便可。”磐则是继续劝说,毕竟大好的劳动力可不能跑咯,“你立下先登战功,身负重伤。让你休息几个月,并非难事。”
“那就先谢过磐公。”
青年再次抬手作揖。
他打量着外面,也很期待。
他在沛县时,就听说了黑夫的事迹。他与曹参私交甚好,经常是切磋剑术。只不过后来黑夫将萧何曹参调至泾阳,他则前往岭南参与南征,也就断了联系。既然磐这么说,那他也正好去看看。
“此地为枳县,多为巴氏人。”相义是放慢了速度,感慨道:“现在的巴氏地位极高,更是富甲一方。黑穴四氏,如今远远不及。”
寡妇清虽为妇人,却是靠着夫家世代相传的丹砂之术而发家。自从成为皇商后,各种特权也是随之而来。巴氏也开始了无休止的扩张,不光开采丹砂,连带着金银铜铁乃至井盐皆有涉足。所以,寡妇清也是荣登战国胡润富豪榜。
然而,寡妇清终究低估了皇帝也高估了自己。巴氏能有今日,皆赖于秦国支持。皇帝给他们的,那才是他们的。若是不给,他们绝不能插手。当他们无节制的扩张时,就已触及皇帝底线。
特别是寡妇清为保障商社买卖,僮仆家将以千计。这样的私人武装,是皇帝无法容忍的。于是乎秦国迁十二万户豪族至咸阳,其中就有寡妇清。寡妇清死后,也未能落叶归根而是就地葬于咸阳。后筑怀清台,也只是为了让巴氏继续为他卖命。
像现在秦国已经收回了诸多特权,利用南征将巴氏的家将僮仆悉数调走。包括巴氏的田宅,超出的部分也都收回。至于金银铜铁矿和井盐的开采权,也都收归国有。巴氏只能代为开采,一切皆归盐铁官所掌。
渐渐的,马车停了下来。
相义指着眼前需要上坡的石阶,无奈道:“枳县县寺于高山之上,需登石阶方可抵达,巴人已至县寺等候。”
“可。”
磐在青年的搀扶下走出马车。
望着带有些许青苔的石阶,只感到有些头晕目眩。巴蜀两地多丘陵青山,所以又有山城的说法。经过这些年的开发,才算是勉强有所成效。
周勃同样是抬头看着,心中很是感慨。再厉害的地方豪族,在至高无上的皇权面前也是不值一提。所谓民不与官斗,便是这道理。只有站的足够高,才能看的更远!
望着石阶,周勃双手紧握。
终有一日,他要爬的更高!
再也没人能冲他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