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们?”
桀骏皱起眉头。
当时他也在场,那些人自称为秦使,手持符节。本来译吁宋是打算先砍了再说的,没曾想秦使却先下手为强。一剑刺伤了译吁宋,还杀了三位都老,捣毁了始祖公的祭坛。
李信则是挥手示意,令弓弩手退箭。当他瞧见桀骏的那刻,他已有了计划。桀骏在西瓯也是颇具威望,毕竟是仅次于君长都老的存在。若他能归顺秦国,并且出面劝降译吁宋,对秦国会相当有利。就算译吁宋不从,也足以动摇西瓯军心!
李信看向左侧的蒯彻,后者也是心领神会踱步而出。译者在旁等候,为他翻译。
“足下并非愚者,大可想想。西瓯屡次杀我秦使,与秦结仇,秦又怎会继续派遣秦使劝降西瓯?况且秦国五十万主力,已乘舟南下。知者不及谋,勇者不及怒,如射隼矣。秦灭西瓯易如反掌,何需凭此手段?”
蒯彻面向北方作揖,抬手道:“吾记得,死的三位都老皆是有意归顺秦国的。若真欲刺杀,那必然是先杀译吁宋。纵然不成,也当杀反秦都老。再有,秦至岭南为的是收复失地。尔等祭祀的始祖公布洛陀,便是秦先祖伯益,秦国又怎会对其不敬?”
“……”
桀骏顿时沉默了。
他越发的感到疑惑。
究竟谁是对的,谁是错的?
桀骏这段时间暗中窥视,看的也很清楚。秦国并不限制越人的祭祀,甚至很尊重他们的习俗。蟒部、蜂部、梅部,乃至水牛部皆是如此。
若论仇恨,秦国恐怕更恨水牛部。毕竟他们诈降,出尔反尔夜袭秦军,令他们是死伤惨重。秦国荡平水牛部后,他们的祭坛也并未被捣毁。
据逃出来的水牛部族人所说,秦国对他们并无多少限制。原先是猎户,那就继续狩猎。原先以种地为生,那就分给他们农田农器乃至粮种。他们也需服徭役,给秦国筑城修路,但秦国也会管饭。
蒯彻的反问,也是点醒了他。他的眼前则出现那俊美如女子的病秧子,轻轻咳嗽面露微笑,令人如沐春风。不论什么时候,总是副从容不迫的模样。
“秦人凶狠如虎,狡诈如狼!”
“他们会带给岭南灭顶之灾!”
“齐王建投降秦国,却被饿死!”
“韩王安被软禁,最后被杀!”
“西瓯若是归降,也是如此。”
“……”
这些话,桀骏至今都记得。
实际上,这就是张良狡猾的地方。韩王安会被杀,只能说是韩人所害。内史腾灭韩后,韩王安跪地乞降,而后就被软禁。可新郑反秦,打着韩王安的旗号,自然是彻底激怒了秦始皇。
还有就是齐王建了,按理说他不战而降应当有个好下场,可偏偏却被活活饿死。再反观赵王迁流放于房陵,反而是安享晚年。
要知道,赵国可是反秦呼声最高的。秦始皇年少时在赵国为质,也没少受欺辱。后来秦国灭赵,遭受李牧的反击,以至于桓齮战死。按理来说,秦国肯定得处死赵王迁才是。
实际上,这里面有着很多原因。饿死齐王建,是为了震慑齐地诸田。齐国为东方大邦,而秦国的基本盘在西边,所以很难全局掌控齐地。若不杀了齐王建,那他很可能会受到齐地拥立,反抗秦国。齐王建有没有这想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作为齐王有这样的号召力。
但这些,张良从未说过。
经过蒯彻提点,桀骏渐渐的意识到不对。秦国根本没理由派遣秦使刺杀译吁宋,如此只会激怒西瓯子民。秦国至今为止都采取的怀柔之策,是因为他们不光想要地,还要人。哪怕对待西瓯,也是屡屡派遣秦使劝降。
然而因为诛杀秦使的缘故,彻底激怒了秦国。很明显,秦国已经没了耐心。他们已经派遣主力大军乘舟南下,准备围剿西瓯。
所以根本无需派人刺杀译吁宋,这么做对秦国没有任何好处,只会激怒西瓯誓死抵抗。再有就是秦国就算真的刺杀,也不会杀那些想要归降秦国的都老,这根本就说不过去。
李信则是静静的看着。
蒯彻这嘴是真的厉害。
屠睢手里有五十万大军吗?
当然没有!
据他所知,屠睢是率三十万主力南下。这些都是跟随他多年的楼船之士,最擅长水战。仅仅只是楼船,便足足有数百条。
不光运兵,还能运粮!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
带点夸张,也是正常的。
蒯彻见桀骏有所动摇,顿时一笑道:“你是西瓯的将军,你的责任是保护林寨和子民。这里还有足足千余人,他们也有父母宗亲。有的可能刚刚娶妻生子,家中还有嗷嗷待哺的婴孩。若是因此战死,你难道不羞愧吗?他们是生是死,皆取决于你。”
译者快速翻译,桀骏倒是没什么反应。但是背后的越人们则都有些动摇,他们面面相觑,却都看向了桀骏。
“而且,我相信你也想知晓真相。”蒯彻面露微笑,坦然道:“你今日若是因此而死,那么西瓯和秦国再无缓和的可能,你也永远无法知晓真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