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见过县君。”
“免礼。”
黑夫淡然拂袖,打量着面前的中年,而后便笑着打趣道:“怎么,不欢迎本令?远来是客,总得让本令进屋吧?”
“县君里面请。”
田间尽量是保持着谦卑,生怕被黑夫看出端倪来。他虽是头次看到黑夫,可却是感到浓浓的压迫感,也可能是他做贼心虚。
他在狄县时,就曾听说过黑夫的各种事迹。他们沦落至此,可以说是黑夫一手促成的。他们会举事反秦,纯粹是形势所迫。看着秦国一步步走向富强,诸多齐人也都归顺于秦,他们能不急吗?
狄县叛乱后,黑夫为防止类似的事发生便再次献策。先是以叛乱为由,将齐地诸田悉数迁至关中。将他们的血脉宗氏,更改为顺序。率先迁至关中的,赐氏为第一,后面到的以此类推。同时打散齐田,分于关中各县乡……
这还没完,黑夫又捯饬出个镖局。以县寺的名义组建,招揽游侠为镖师,专职押送物资。战时便可负责后方辎重,或是冲锋陷阵。
镖局一出,也就意味着秦国又将收拢权力。秦国吸取教训,将限制地方豪族豢养家将。若是商贾有需求,也可聘用镖师,如此还能节省笔开支咧。
他们此次反秦死伤惨重,反而还让秦国名正言顺的对他们下手。原本他们还想着能以星星之火起燎原之势,然而事与愿违,各郡县安稳如老狗,毫无波澜。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田间也是努力克制。
若非黑夫后面跟着票县卒,他已拔剑劈了他。他不愿就这么卑躬屈膝的苟活,他要和黑夫一换一!就算不能杀了黑夫,也要让秦国损失惨重。
黑夫走进宅内,夏侯婴披甲佩剑紧随其后,还有数十县卒跟在后面。黑夫可是相当的惜命,既然来见齐田自然得要做好准备。这些人沦落至此,他可是功不可没。
“可还住的习惯?”
“蒙县君关心,还算习惯。”
黑夫环顾左右,齐田所住皆为闾右。宅邸要比黔首的强不少,毕竟他们手里都有钱。占地得有两宅,相当于二级上造。庭院内种了两棵柿子树,还开垦有菜地,种了少许葱韭。
“你是第五论?”
“对。”
“今后可有何打算?”
“论尚不知。”
黑夫拂袖挥手,夏侯婴便自觉的送来簿册。他很快翻到第五论这面,蹙眉对比。脸颊有剑伤,留有矢状短须。高七尺六寸,臂长三尺一寸……就从狄县调来的簿册记载而言,全都对的上。
唯独有问题的就在于脸上的剑伤,感觉似乎新了些。按记载来看,这伤是三年前与人斗狠而成。因为这事,第五论还被罚为城旦两年。
他只是暗暗记下,并未表态。秦国对户籍这块看的很严,哪怕过去十年都能追溯到。先前喜就给黑夫讲过个案例,以此证明秦制的优越性。
二十二年的时候,秦进攻楚国的庐溪,并且俘获了个楚吏名多。后来经过追查档案发现多原本是秦人,是其母带着年幼的他逃至了楚国。经过县廷审理后,有了两种判决方案。
其一是因为多逃至楚地时尚且年幼,而其母早早病逝,所以无法判多为邦亡罪。那么多应当贬为士伍,免除罪责。
还有种则是认为多是被捕,而并非主动投案。审查时也没老实交代,为审理此案耗费诸多人力。再加上要震慑当地楚人,就该以重法绳之,故黥为城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