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终焉

“大家，赶快飞往上空，逃到乌鲁克去！Beast要爆炸了！”

“确认灵基崩溃，就连那十一座魔力炉心也全都确认达到临界点！它们的尸体也要爆炸了！”

迦勒底那边的通讯，传来了罗曼医生的急促声音，他连声催促，恨不得亲自过来拖着藤丸立香等人跑。因为在管制室这边，很多个控制台前方的仪器都同时亮起了红光，发出了短促而且令人紧张的警报。

在如此无比紧张的氛围之下，一行人险而又险的逃出了地下两千米的冥界空洞，冲出了地表之上。

这个漫长的夜晚仍未结束，神代的行星与皎洁的皓月照耀着大地。

然后——

轰隆隆！！

大地在震动，龙蛇起陆，平原上本来平坦的地形突兀的高高隆起，仿佛是海面上的巨大浪峰激凸，显然是有一股庞大到无法想象的力量瞬间在地底下炸裂开来，无与伦比的力量冲击着地面。

在众人后方的那个直通冥界的巨大空洞，一道仿佛开天辟地的巨大光柱冲天而起，在夜空之中照彻四面八方！

光柱仿佛要将整个天空一分为二似的，击穿了夜空之中因为滚滚魔力汇聚而来的厚厚乌云，迎着宏瀚的银月光辉直上云霄，冲上数万米高的天空！

同时可怕的魔力量也随之激起巨大的气流，让冲击波向四面八方滚动着迅速扩散，成为一阵阵暴烈的局部暴风。

“唔——！！”

即使及时逃出去很远一段距离，但是藤丸立香还是感觉到身后追上来的冲击波，将自己等人狠狠的抛飞出去，耳边传来呼啸的风声。

尽管在不久之前，补充过充沛的魔力，但是现在又已经消耗得有些过度。

少女的脑海里一阵晕眩，视野似乎也变得模糊起来……

就这么朦朦胧胧的，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突然一个激灵的醒来，发现自己正枕在玛修的大腿上，夜空之中的银河无比璀璨，夜间的微风带着凉爽的意味一阵一阵的徐徐吹拂在脸上，拂动着她的发丝。

少女张了张口，玛修却更快的发现她的醒来，惊喜不已的开口：“前辈，你醒了……”

“嗯，这是在哪里？我……等等，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藤丸立香下意识的点点头，略有些懵懂的开口，紧接着突兀的一个激灵，立刻的想起来了失去意识之前是怎么一个情形，她一下子坐起身来，紧张的东张西望，左顾右盼着。

然后，她发现了属于乌鲁克都市的熟悉景色。

街道、房屋、远处的神塔、还有宫殿……自己似乎是在魔兽战线的壁垒防线上？

“我们回到乌鲁克了呢，前辈……”玛修开口说道，“值得庆幸的是我们是在冥界之中作战的，只要逃出地表就能够躲开最后的爆炸。”

“是啊，真的辛苦你们俩了，已经彻底确认了Beast的灵基崩溃，可以放松一下了……”通讯之中传来了罗曼医生疲惫而释然欣慰的声音，似乎他一直都在监视着这边的动静，当藤丸立香苏醒过来的时候，也立刻就注意到了。

果然……

结束了啊……

藤丸立香顿时长长地松了口气，尽管她也记得这么一回事，在最后的最后，依靠金固的天之锁束缚，以及戈尔贡的蛮力压制，自己这边的战力们终于是抓住机会，以最强的出力横扫所有的拉赫穆，击溃了提亚马特神的灵基。

但是——真的是太不容易了啊。

那位创世母神绝对是至今为止遇到过的最强大的敌人，给少女的心理压力也是前所未有的巨大。

即使做了太多太多的准备，成功给予了太多太多的削弱，甚至还是在这位母神基本上没有直接出手还击的情况下……

这一战也是打得异常艰难，而且直到现在，少女回想起来都还是觉得这一切都太过侥幸，有种相当不真实的感觉，自然也担心其实一切都已经搞砸，自己记忆里的那最后一幕只是自己不甘的梦境而已。

“随着提亚马特神的消灭，这个特异点的原因也消失了。”通讯里的医生继续说道，“接下来会一如往常缓慢地恢复原来的历史，恢复原来的美索不达米亚吧。”

少女有些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她站起身来，眺望向远处的夜色，又看了看不远处的防线上，芥雏子小姐正站在那里和伊什塔尔女神说着话，吉尔伽美什王则是抱着双臂站在更远的一处，只是……似乎是个灵体状态？

藤丸立香感到有些愕然，同时也发现其他从者似乎都已经不知所踪，再也看不见身影。

不管是前往波斯湾，最终参与冥界讨伐战的队伍，还是那些理应该留守在要塞都市之中的从者们……

“特异点已经开始修复，从者自然就离去了，就在刚刚的时候，如果前辈你没有醒来的话，再过一小会儿我们也要强制退去了。伊什塔尔小姐的话，她说她不是被圣杯唤来的神性，而且本来就是这个时代的存在，所以才能够留下来……”

玛修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开口解释起来。

“这样吗……”

藤丸立香轻轻的点点头，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虽说以往每一次的特异点都是这样，不过这一次连告别都没有来得及，那些短暂认识的朋友们就已经纷纷离开，还是令她有些难言的惆怅。

“顾墨前辈和桔梗小姐也离开了吧？”她扫视一眼现场，发现的确已经没有几个熟悉的身影。

“应该是这样，虽然他没有跟着一起回来……”玛修认真的点点头，“不过根据伊什塔尔小姐的说法，他们也是在最后离开了这个时代，顺便——前辈你看，圣杯已经顺利回收了！”

她从盾牌里拿出一个金灿灿的杯子，展示给少女看。

“伊什塔尔女神带回来的，说是提亚马特神消灭的时候，圣杯掉了出来，被顾墨前辈拿到手，拜托女神大人给我们送回来了。”

…………

……

时间回到提亚马特神消灭后不久。

地底下两千米处的死亡空间，冥界拓展到这边的空洞一片狼藉，残余着强烈的魔力气息。在终于击溃提亚马特神的灵基之后，那恐怖的灵基濒临崩溃，与此同时连带着制造出来掉十一魔兽的尸体的魔力炉心也迅速抵达临界点……

接着就是一场巨大的爆炸。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并非起源之母怨恨之下主动发起的同归于尽手段，仅仅只是灵基崩溃的自然反应，聚集起来的魔力量一瞬间的散逸开来，只是她的体量太大太大，才造就了这样恐怖的效应。

因此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抵挡……

并且希里也做好了立刻打开传送门，带着众人逃离当前的世界的准备。

层层叠叠的结界被吹散，浩大的银月被冲击撕碎，化作漫天的破碎月光，对于环境魔力的操纵也是陷入困难的僵持之中，还有魔剑之鞘的强力防御作为传送门前的最后一道措施……不管怎么说都好，这狂暴的魔力风暴终究是被抵御了下来。

而当一切都陷入沉寂，整个冥界也就归于死寂。

“……”

“……”

不多时，才终于有脚步声响起。

穿着青色道袍的青年慢慢走到魔龙最后的位置，那里只剩下了一个巨大的陨坑，深有数公里，直径十来公里，在这平均深度不过两千米的地底空洞之中，简直如同深渊之中的深渊。

他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这个大坑，脑海里仍然是停留刚才最后的那一瞬间，自己所感受到的灵气。

…………

那是一个纯白的世界。

空荡荡的世界，没有任何别的东西，只有一个极为美丽，又极为悲哀的女性静静的站在纯白之中，有着象征大地的双角，以及映照星之内海的眼瞳。

她似乎很是失落的低垂着脑袋，默默的在流泪。

好像是失声痛哭了，哭声在这个哀伤的、纯白的、久远的世界里响着。

“不要走”

“不要丢下我……”

“也不要再爱我了……”

…………

“如果要拯救这个世界，那么她就必须被放逐……”

空灵的声音响起，巫女在身后轻声叹息着，那双秋水双眸之中也有一丝罕见的惆怅：“我能够感受得到她的痛苦，只是……这或许才是她真正想要看到的结果吧，她应该也是希望我们能够阻止她的。”

她的灵觉一直很强，刚刚自然也是敏锐的察觉到提亚马特神灵基溃散的瞬间，所散逸出来的灵气。

悲伤、怨嗟……

但终究无法掩盖深层意识之中的那份本质。

“我知道，但就是……觉得心里挺不好受的。”顾墨长叹一声，突然有种更加疲惫的感觉，不是身体上而是心理上，似乎有种兴致索然的意味，虽然这一切都是魔神王盖提亚的阴谋，但也的确是不可调和的矛盾。

根据伊什塔尔的说法，神话里的记载并不是那么一回事，提亚马特神是创世后即被抛弃的母胎，作为孕育生命的土壤被使用，当星球环境稳定，生态系统确立后，就作为无用之物，被流放到虚数空间的「母亲之海」。

——对于现有确立的生态系统来说，会随机设计创造生命的她，已经成为阻碍。

——而对于只将孕育生命，对孩子们付出爱作为生存意义的她，因为遭到否定而哀叹、疯狂。

或许这一切都是无何奈何，正如吉尔伽美什所说的那样，孩子无论怀有多么深厚的感情，也是迟早要离开母亲的，但是……

脑海里回荡着那个纯白的精神世界里，所听到的哭声，顾墨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轻轻皱着眉头，沉默着将不情愿的魔剑插回剑鞘之中，紧接着，便将目光移向深坑之中。

圣杯的金色光芒在坑底隐约闪烁……

在坑面平齐高度的中心处，有一个孤零零的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