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下一步——尾张

二小姐愣了一下，转眸看去。

她发现那些钢铁铸成的庞然大物，此时此刻已经发出沉闷的响声，然后缓缓的启动起来。

“还算不错，手挺稳的……”

顾墨点点头，夸赞了一句，接着又向着那边放声叮嘱一声：“都不要急，一个一个来！”

虽然理论上是没有问题的，这些家伙也是技能检定合格之后，才能够被带过来的，多次的测试也说明了他们的技能速成还是有质量的。不过实际操作的时候，要是心理不过关的话，可能还是有人会掉链子。

平时倒是无所谓，但是这种钢铁巨兽要是出了岔子，估计就得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了。

现场之中，除了他和二小姐能够对此不以为然之外，这里的人有一个算有一个，不外乎都是肉体凡胎，哪个经得起这样的冲撞，撞进人群之中就是死伤无数，所以自然要格外小心谨慎的照看着。

“希望你是对的吧……”

二小姐轻轻呼了口气，伸出一根修长纤细的白皙食指，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她大概明白这人的意思，毕竟这群人在这之前，的确只是一个个平民，还是她亲眼看见这人前去招揽的。

他们只会种地，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所长。

如果有一把子气力的话，倒是还可以去当兵……

但是现在，他们却稀里糊涂的已经成为了所谓的司机，能够驾驭这种钢铁巨兽，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奇怪的东西——其名为「学习装置」，乃是一件怪异的法宝，形如头盔一般却又连接着无数的粗大绳缆。

尽管画风很奇怪，但是据说是了不得的仙术造物，人戴上头盔一会儿，就能够直接掌握一门新的本事。

据说其术理正如“黄粱一梦”这般诉说神仙术的典故那样，能够让人在短短时间内，于梦境之中度过一段较长的时间，若是安排恰当，自然就仿佛是经历了一段长时间生活的历练，在梦中习练到了新的本事。

——顾墨对秀千代她们说起来的时候，就是这么胡诌的。

毕竟洗脑装置的来历与本质还是有些邪恶，即使他目前只是单纯的用于学习的方面，用于训练班的速成，只是用于安装新的情报，暂时还没有干涉改动任何一个使用者原本的记忆和情感。

但是还是需要扯个神仙术的幌子包装一下，正好他最近也的确在琢磨着这么一个法术，在解析清楚洗脑装置的原理后，就试图以心灵力量通过另一种形式重现。

所以就直接将还在设计阶段的术式理论，直接拿过来作为解释说明了，这样也能够糊弄过去。

反正其他人都不清楚内情，自然也是对此深信不疑，就好譬如现在的二小姐，她感慨于洗脑装置的神奇效果，觉得有这样的神物，难怪这人底气十足，毕竟似乎什么人才都能够直接批量生产的样子。

就是话说回来——

东方之国竟然可怕到这种地步了吗？

一个疑似是斗争失败，失去一切，逃亡海外的人，都能够掌握到这样的底蕴，那么按照正常的逻辑来推敲的话，那个明帝国岂不是更加强盛……脑子里转动着稀里糊涂的思绪，少女看着那长长的车队启动，稳妥的向着稻叶山城的方向驶去。

在夕阳的余晖之下，拖曳出长长的影子。

夕阳的余晖有气无力，像是在弥漫着垂暮的气息，但是车队长长的影子伴随着强劲有力的引擎咆哮，却仿佛是在驶向未来。

“我懂了……”少女眸子里有光芒闪烁，喃喃自语着。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心灵一下变得通透起来，既然这人的出身就是如此，那么想必很多东西或者制度，都在大海对面得到过践行，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他带来的大概也是在那个中原帝国里已经得到验证的先进经验！

所以或许并不是什么异想天开的事情，纯粹只是因为自己等人少见多怪而已。既然都是经验之谈，那么照搬过来或许也未尝不可，毕竟就和父亲说的那样，这人绝对不会囿于日本一地。

因为这里只不过是他的跳板，他迟早是要回去的……

因此现在这种大刀阔斧的改革，流露出来的疯狂想法，也就完全可以理解了。

若是按照目前的猜测来看，就是对面的中原帝国正如日中天，生产管理如此先进，器物之道也达到了一个不可思议不可理解的地步，那么对方从那种地方出来的，自然要想尽办法走上同样的道路，才能够复制同样的繁荣。

否则的话，难道还要困死在这个穷乡僻壤之中，守旧的抱着那些明知道落后的旧秩序不改变——

然后还妄想着做梦，觉得可以凭借海外的贫瘠地方，依靠落后与野蛮来进行发展，最终去胜过一个面积无比辽阔，无比繁荣先进的巨大帝国的产能，以弱胜强，然后东山再起么？

那种愚蠢的想法稍微想一想，就连她都会忍不住发笑。

现在想明白这一点，斋藤小姐顿时就感觉整个人都通透了，不再像是之前那般忧心忡忡，各种担心，生怕这个家伙完全就是胡来，会将整个浓州的大好局面毁于一旦……那是她不愿意见到的。

“怎么了？”

骑着马与少女并肩而行，往稻叶山城的方向赶回去，顾墨察觉到后者的表情似乎变得逐渐明媚，如释重负的样子。

“没有什么，就是……我都明白了。”

斋藤小姐转过头去，对着他异常认真的点头，郑重其事的说道。

“？”

顾墨顿时奇怪的歪了歪脑袋，不是，这是明白了什么？

他自然不知道少女在脑补对面的明帝国有多么强盛恐怖，又脑补他带来的其实都是更为先进的经验制度，如此通过这样的逻辑来自我说服。说起来也是宗主之国的概念深入人心，像是一个权威一般。

整个东亚文化圈都深受影响，到了后世都难以摆脱，更加遑论现在的这个年代，对面的帝国也的确是真正的霸主——还要再过一百年，才会开始走上灭亡，成为历史上的一个巨大遗憾，然而现在正是春秋鼎盛之时。

所以就连顾墨自己都没有想到，他暗中还有另一个被脑补出来的神秘身份，而基于这样的身份解读，他目前的所作所为又仿佛得到了大海对面的中原帝国的背书，有了某种意义上的权威认证一般……

不过也没有办法，就目前来说，他只对阿秀坦诚相告了自己的来历。

其他人想象力再怎么丰富，也不可能认为他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自然只能够依据自己的常识去思考推测，努力脑补想象，觉得是那么一回事，就越发的深信不疑，甚至选择性的忽略那些疑点，拼命寻找证据佐证自己的想法。

一行人很快的就回到了稻叶山城。

理所当然的，重型货车没有出什么问题，大平原的地形还是很好行车的。

而在回到城中之后，也引发了一连串的冲击，不知道多少人围在城门前看着，惊恐震撼之余，又死死的不肯挪动脚步，像是初次进城的人一般，看见稀奇事物简直都要挪不开眼睛了。

藤吉郎意气风发的维持秩序，指挥着提前组织好的民夫，准备将货物卸下，搬运去它们应到的地方，再过不久就要派上用场。

“都注意一下，注意一下……”

“哎哎哎，小心一些，要是碰坏了大人的东西，看我不饶你！”

“再来一个人帮帮忙，这一个太重了！喂，说的就是你！”

完全看不出当初的那个苦逼大叔，郁郁不得志的样子，完全就是一副走上人生巅峰的模样，他现在可谓是干劲满满，恨不得一天十二时辰连轴转，抓住机会就是非常卖力的表现。

尽管现在没有高升，原本的身份也没有变化，但是他非常清楚自己真正发达了……只要继续这么下去，日后未尝不能够位极人臣，而自己要做的就是努力的表现自己的能力，同时绝对不要有任何的质疑。

现在大人刚刚入主美浓，手下似乎没有什么值得信赖的人可以用，而且大刀阔斧的改革也不被所有人看好。

这就是猴子看到的机会，即使他同样也觉得那些想法是不是有些激进了，但是在行动上绝对不会有任何的含糊，完全就是毫无质疑的贯彻所有的命令。

“藤吉郎是个不错的人……”

回到天守阁的城头上，俯瞰着下方城中热闹而不混乱的景象，顾墨开口这么说道。

“狡猾而又市侩……我不是太看好这种人。”二小姐撇了撇嘴，这么说道，同时忍不住看了自己的姐姐一眼，如果不是顾及到他们认识的话，她的评价大概还会更加锐利辛辣得多。

“人总要有些目标，这就是他的动力啊，不过我也有些好奇他会走向什么样的方向。”

顾墨笑了笑，用力伸了个懒腰。

“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完整的计划，这个和你们说了，而想要真正执行这个计划，我们需要一套行之有效的行政方案以及新的人才选拔体系，我觉得猴子或许可以成为一个标杆，给他们做一个榜样……”

虽然是要在这个副本位面之中，开始打造一块自己设想之中的划时代飞地，但是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不是环月都市的建造，他怎么想就怎么来。

所以在认真思忖过之后，顾墨还是选择了较为稳妥的路线，他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慢慢来，从行政管理到生产结构改革，每一个环节都必须匹配着同步进行才行——

尽管也就是他觉得自己不激进，稳扎稳打。

毕竟无论谁来看也好，就算是一个后世的穿越者穿越过来了，也会觉得这就是一个疯狂的异想天开计划……现在还是1555年，按照这货的计划，要在十七世纪之前推进到的不是蒸汽机和铁路时代，而是必须开始登月工程了。

当然，顾墨有自己的分寸与想法，在魔术没有办法的时候，科技就有办法了，反之亦然。

掌握着现实世界里的一座星际时代太空城市，同时拥有着跨位面投放物资的技术，再加上自身也已经算得上是一个神秘学大师，甚至是已然肉身成仙的他，无疑是有这样的充分底气。

不知不觉中，他的积累已经变得相当给力了。

同时也似乎要走上一条相当奇怪的道路，魔术与科技互补的路线……恰如Fate世界里的那些天花板一般，祂们是高次元的神秘具现，但并不仅仅只拥有着无法理解的“魔法”，本身的“技术”也是知识力量的体现之一。

皱着眉头，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斋藤小姐有些听不懂他刚刚的那句话。

思考了好一会儿，她还是放弃了，开口问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

“接下来的话……先将对面的尾张纳入版图吧，浓尾平原虽然很大，但是并不需要两个势力。”

顾墨收敛思绪，目光看向远处满是稻田的大平原，仿佛看到了对面的那个大名势力。

应该没有问题。

他这么坚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