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妈妈什么的最讨厌了

妈妈……

看着对面的银发银瞳少女，对自己露出的绚烂笑容，那明亮的眼神之中蕴含着的明媚与温暖……

爱丽丝下意识的紧紧咬着下唇。

她毫不怀疑妈妈对自己的爱，但是这份爱意真的太过沉重了，自己当初就是感觉到受不了，才会从魔界逃离。妈妈并没有强迫自己做些什么，也从来不会对自己提出什么要求，还永远都给自己最好的……

但是……

总觉得这份彻底将自己包裹，没有留下一丝空间的爱，真的会令自己窒息。

“小爱，你……这是怎么了？”

神绮虽然有些大大咧咧的，整体上孩子气的性格也没有太多的改变，然而在对自家女儿的关心上面，还是足够细腻敏锐的。

她一眼就看出了爱丽丝的神色不对，愣了一下之后，顿时忍不住的撅起嘴巴来。为什么看到自己，会是这么一副样子啊！看着眼前金发少女这一副脸色煞白，失魂落魄，甚至双眼都有些空洞呆滞，失去高光的模样……

神绮：？？？

不是，明明自己看到小爱，是很开心很高兴的啊，怎么小爱反过来是这么一副简直有些绝望的样子。

自己……真的有这么可怕吗？

可、可恶，自己明明也听从了梦子的建议啊！在小爱偷跑出来之后，也没有强行把她带回去，而是尊重她的选择，也就是一直保持着大体的关注，这些年也就是偷偷摸摸的来过几次幻想乡，给小爱带了点东西……

但是为什么？在看见自己出现的第一时间，小爱一点儿都没有感动欢喜的表现，反而会是这么一个表现？！

这一瞬间，神绮是真的感到扎心了。

她幽怨得简直要眼泪汪汪起来，同时也不禁有些自怨自艾，觉得自己以往给女儿的压力是不是真的大过头了？

以至于小爱直到现在，留下的严重心理阴影都尚未痊愈？

而在这个时候，对面爱丽丝也是深深吸了口气。她咬了咬牙，声音也是在微微颤抖起来，似乎是在努力压抑着甚么，不像是激动，更像是怒气：“妈妈……能不能告诉我，你刚刚是去做了什么事情？”

“诶？这个……这个……”

神绮再度一呆，紧接着一个激灵，头上的呆毛都猛的笔直竖起了一瞬间。

她的反应同样极快，也是在刹那之间，就将这些事情联想到了一起，有理有据的进行猜测……难道说，小爱其实不是因为看见自己的出现而绝望，而是因为知道了什么事情，才会有这个表现？

这真是太好了啊……啊，不对，情况还是很糟糕！

神绮的心里顿时有些慌张起来。

毕竟按照她本来的打算，是想要主动和小爱说个「好消息」的，但是现在看见女儿刺客率先问出来，而且还是这么一副气苦不已的样子……自然是有些慌了，为什么小爱是这么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难道小爱已经提前知道了什么，所以才会表现得这么伤心悲愤，表现出极大的抗拒？

——这就很令人头疼了，如果小爱根本不接受这件事的话……

唔，好像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毕竟当初不愿意让那个家伙知道，后来又生气的在魔界里也封锁他的消息……结果就是小爱也对这件事情一点儿概念都没有，眼下突然冒出一个父亲来，只怕是谁都不可能接受得下来的吧？！

“妈妈！为什么不说话了？”

爱丽丝努力压抑着自己心中翻涌的复杂情绪，冷冷的咬着下唇，继续问道。

从来没有想过一直总是很温柔的小爱，居然也会有这么强硬的表现，在这一刻，神绮感觉自己反过来被女儿拿捏住了，她张了张口，神色僵硬慌慌张张，一副做贼心虚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

“……”

“……”

大约也是看出了情况的不对，这个时候，雾雨魔理沙明智的不出声了，只是认真的看着眼前上演的情感大戏，边上的红白巫女也是轻蹙着眉头，同样不言不语。

唯一的共同点，大概就是两人的眼眸里，都闪烁着有些好奇和疑惑的光芒。

而在这个时候——

三人的身后也正好有着更多的身影出现。

——像是一脸不爽的藤原妹红跟着寺子屋的慧音老师……

——呼啸而来的蝙蝠群如风暴一般汇聚成为人形，落地化做幼女萝莉……

——潇洒的女仆长像是跨越时间而至，悄然出现在吸血鬼大小姐身边护卫着……

几乎是整个幻想乡都正在闻风而动，诸多巾帼豪杰正在纷纷赶来的路上，或者是已经抵达了战场。

也正因为如此，理所当然的，她们正好都赶上了这一幕。尽管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大家都纷纷有些好奇的停了下来，化身围观吃瓜群众……所谓看热闹不嫌事大，而她们往常参与异变，参与宴会，不就是图一个热闹么。

“其实是这样的，我就是、我就是……”

在女儿罕见的强势逼问下，对面的神绮却是有些犯难起来，支支吾吾着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怎么办啊怎么办啊，小爱好像真的很抗拒这件事情啊……看她的样子，似乎是真的很讨厌这件事情啊，自己还从来没有见过小爱流露出这么强烈的悲愤情感来着，问题果然变得棘手起来了。

她深深吸了口气，硬着头皮问道：“小爱，你对他……是怎么看的呢？能不能告诉我？”

——他？

周围的人都眨了眨眼睛，脸色变得更加好奇起来，悄悄竖起了耳朵。

而对面的爱丽丝也是深深的吸了口气，果然母亲知道自己在问什么，刚刚这么支支吾吾的，大概也是没想到自己会知道这件事情，并且这么快找过来了，所以心虚的不敢面对自己吧？

也就是说……报纸上说的事情是真的。

妈妈她……真的这么做了！

对自己保护过度的她，真的对和自己走得比较近的人动手了，大概就是因为觉得不妥，不合适，或者讨厌那个人和自己走得比较近，在她看来有些危险趋势什么的原因，就这样子动手了……

拳头紧紧的握紧，指关节用力得发白，金发少女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咬出一丝丝的殷红之色。血腥味一丝一丝的，在嘴里悄然扩散弥漫开来，她却似是浑然未觉一般，只是愣愣的盯着对面的母亲。

“我……我不知道……如果他从来没有出现过就好了……”

有些沙哑的声音，爱丽丝有些僵硬的开口说道。

“他好像是很特殊的一个人，从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就好像是对我有着很特殊很重要的意义。我很……在意，真的很在意……”

同时她也后悔自己之前的态度——为什么要装鸵鸟，为什么后来要刻意回避，总是不肯去见那个人一面呢。

是了，那个家伙好像是个人渣，自己总觉得看着就来气……

于是就想着眼不见为净，这样子自己以后就不会心烦意乱了……

然而现在，一想到那道身影从今往后就再也不会出现了，自己也再也不会看见他了，爱丽丝就觉得心中都好像是空了一大块。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但是在这一刻，却反而能够坦然面对自己那复杂的感受和情绪。

原来真的是自己的情感，和其他的一切都无关。

只是现在才确认这一点，是不是有些迟了？金发少女突然有种茫然的感觉，为什么发现的时候总是太晚？

为什么世间总是有那么多的不合时宜？

“诶？”

对面的银发银瞳少女愣了一下，那这……这父女关系不是挺好的嘛？

看上去其实小爱也不是真的抗拒他啊，连最低限度的「讨厌」都谈不上，更加别说是其他的什么「憎恶」、「愤怒」之类的负面情绪了，可是为什么又要表现得这么悲愤的样子？

在这一刻，神绮也有些拿捏不准了，她觉得自己的思维有些混乱。

这都哪跟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来着？

仔细打量了一下小爱的神情，她皱着眉头，觉得自己还是要确定一下：“就是说——小爱，你其实是喜欢他的，是吗？”

“……”

“……”

短暂的沉默。

看着对面一脸凝重的母亲，爱丽丝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直到现在，妈妈都还不明白这对自己意味着什么，现在都还在紧张兮兮的试图确认这个可笑的问题……也是，她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对那个人动手的吧。

曾经只敢偷偷摸摸的瞒着母亲，离开魔界，而不敢正面提出自己的抗议和意见的少女，在这一刻，就像是怒气彻底积攒到了极限，伴随着叛逆心理一道爆发了出来。

她提高了声音，愤怒的瞪着自己的母亲：“是啊！我喜欢他！”

“我就是喜欢他！”

“最喜欢他了！还有啊……妈妈什么的！”

“真是最讨厌了！！”

伴随着不知道从哪里响起的接连卡嚓声，还有四面八方不断响彻的相机闪光，在某只鸦天狗兴奋的神速位移，疯狂的转换着拍摄机位和角度，一秒钟拍下数百张照片的氛围之中，金发少女高声宣言着。

神绮本来是无比欣喜的，但是到了最后面的那一句，却是一下子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妈妈什么的最讨厌了！！

遭受到如此严重的精神性打击，银发银瞳的少女一瞬间灰白化了。

“不、不要啊，小爱！……怎么可以这样！！”

过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似的，抱着脑袋摇摇晃晃起来，嘴里发出呜呜的悲鸣。

“……”

“……”

现场一片诡异的沉默。

众人面面相觑，所以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虽然看上去是什么狗血的家庭情感八点档的情节，但是为什么总觉得怪怪的呢……e，大概是因为貌似在因为什么男人导致的情感冲突之中的双方……

其实是母女关系来着？！

尽管并不是所有人都认识神绮，正如大多数人并不知道爱丽丝的魔界公主身份，只是下意识的觉得这就是一个普通的魔法使，是居住在魔法森林之中的魔女、人偶使。

但是双方在刚刚的激烈言辞之中，从称呼上的关系还是能够看得出来的。

因此在这一刻，多少有些迷糊的众人，好不容易捋清了这部分的基本关系，顿时眼神都纷纷变得诡异起来，同时也变得更加明亮起来。她们下意识的炯炯的盯着眼前的一幕，似乎更感兴趣了。

太、太太太太……太不洁了！！

但是好刺激啊！

再看一眼！

这一刻，八卦之火在她们的眼眸之中，清晰可见的熊熊燃烧着。

“怎么处理得那么慢，神绮，我等了好久……”就在这个时候，大约是一个不知死活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从更深处的森林之中，在巨树和明月交相辉映之下，一个白衣黑发的青年缓步而来。

他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容，环顾了四周一圈，如愿以偿的看到了那些熟悉的或者陌生的面孔上，浮现而出的不同表情。

像是藤原妹红和上白泽慧音是满脸的惊愕……

像是蓬莱山辉夜是挑了挑眉毛，饶有兴趣的注视着……

像是风见幽香、伊吹萃香等人露出了跃跃欲试的炽热战意……

还有像是爱丽丝小姐的那道无比愕然的“你怎么还活着”的惊讶眼神……

——唔，话说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

算了，不管了，今天就来大闹一场吧，大家痛痛快快的打成一团！

“好久不见了，大家……我回来了！”

“说起来，估计有不少人想要打我的吧。”

因为知道自己的好友之中，有不少人都是战斗狂，所以顾墨轻轻的笑了笑，直接伸手一指天空。

“今天就给你们一个机会哦，如你们所见，这是月球的镜像化。不过我的空想具现已经达到魔法领域，所以具现的月球和真正的月亮没有任何区别……”

“所以……”

青年环顾四周一圈，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就当作是以往的异变那样，来打倒我解除这个危机吧，不然它会掉下来的哦……”

话音还没有落下，一道身影已经瞬间扑了上来，银发银瞳的少女扑到他的跟前，一把抓住他的领口，恶狠狠的瞪着他咬牙切齿起来，口中也是发出呜呜的悲鸣——

“呜呜呜……怎么办怎么办啊！为什么我们的女儿，小爱……小爱她现在只喜欢你，不喜欢我这个妈妈了啊？！”

“……”

“……”

我们的……女儿？！

顾墨眨了眨眼睛，手一抖，天空之中的巨大月球直接向着地球坠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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