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泪滴

在艾尔登法环破碎之际，神之舟落入交界地，深埋于地底。

黄金律法的统治至此终结。

神之舟的碎片剥落，比一粒沙子还要微小的要素扩散向交界地，属于钢之英雄的时代到来……

————后世《流浪战士笔记》，著者未知。

…………

……

交界地并不只有地表上孕育出绚烂的文明。

在地底世界，也存在着古老的遗迹。

在黄金树最深处的树根底层，有着希芙拉河、安瑟尔河，这么两大地下暗河的源头，也是广泛分布在交界地的地底大树根的起点。灰色的纳米潮以极快的速度，扩散至两大地下暗河流域附近的古老遗迹。

那是它们的真正目标所在，至于其他沾染上并且被施加「钢之加护」的存在，只不过是为了使得这个现象显得比较自然而然，而顺带的过程。

简单来说，就是稍作掩饰与遮掩。

从一开始，纳米机器所接收到的核心指令，就是冲着地底下的永恒之城去的……若不是冲着这个目标去的，星舰也不会被某人费心思，专门砸穿地层，一直送到地下世界的深处去。

这本来就是早有预谋的结果，模拟宇宙飞船失事坠毁的位置选择，也是很有讲究的，并不是随随便便挑了个地方就扔下来。

在虚假的地底星空之下——

是废墟、断桥、立柱，以及站在巨大的残垣断壁之前的身影。

最早选择从天坑那里下来查看的女巫小姐，也禁不住为这地底世界的瑰丽奇幻景象而感到震撼不已。因为灵马的强悍机动能力，她很是轻易的就来到了地底深处，只是没有能够找到那颗消失的陨星。

因为越是往下，地底空间就越是庞大。

有很多天然的岩层、坑道、空洞，地层层层叠叠，还有黄金树庞大的根系野蛮生长，纠缠蔓延，显得错综复杂的……到了最后面，女巫小姐都几乎找不到陨坑击穿的地层了，发现很多很多的巨大坍陷，都是向着更深处的地层而去的。

只是没有找到坠星的正体，她却是根据一些痕迹线索，稀里糊涂的顺着发光植物的生长趋势，一路找到了位于地下暗河流域附近的遗迹。

难以想象的瑰丽与宏伟……

尤其是站在断桥的尽头，少女的渺小身影和巨城的宏伟建筑形成的对比之感，往往能够更令人感受到其中的冲击。

她轻轻拍着身边的神骏灵马的脑袋，安抚着马匹的同时，也是在借机平复自身的心情，眸光一瞬不瞬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切。片刻之后，她才轻轻的呼了口气，伸手轻轻将缰绳与马鬃并在一起抓住，利落的转身上马。

骑在灵马的背上，她再度伸手拍了拍灵马的脑袋——

下一刻，她的身影连带着马匹的身影都在瞬间虚化，数息的功夫就淡化到轮廓都看不清楚，影像彻底消失在昏暗的地下空间里。

女巫小姐决定要再深入探索一番，虽然地底世界什么古古怪怪的东西都有，一路下来，就遇到了许许多多的巨型蚂蚁、泥人之类的东西，但是她还是有信心自保的。

因为马匹是灵马，她也同样是个灵体，只要小心一些就不会有问题，甚至不会被发现……

带着这样的想法，女巫小姐继续向前。

与此同时。

也是有着未知的变化，在前方的永恒之城中缓慢而又坚定的发生着，孕育着一场注定要撼动整个交界地的巨大风波。

这个曾经因为大逆不道，而触怒无上意志，惨遭灭城的古代文明遗迹里，几乎已经不剩下什么居民。

信仰群星与月，古代就建立起文明的他们意图造王，并图谋弑神，有着难以想象的野心和魄力。然而最终的结果却是理所当然的，他们的造王计划失败，图谋弑神的大业也只开了个头——

才打造出据说可以伤害到无上意志的武器，就被察觉到端倪……

无上意志自然是为此震怒不已，像是当初使用黄金流星将艾尔登之兽送往交界地那样，故技重施的向着他们砸下了一颗充满恶意的流星，送来了新的星兽。然而这一次却不是代表黄金律法的艾尔登之兽，而是一头诞生自遥远彼端，无光黑暗中的星星异形。

那可怕的异形夺去了居民的天空，毁灭了他们的首都，展现出恐怖的力量将一切都破坏殆尽。

然而，无论怎么说都好——

永恒之城也终究是留下了两大计划的遗产，分别是造王计划的成果，被称为「银色泪滴」的变形生物……以及弑神计划的成果，用来伤害无上意志和其使者的武器，其名为「猎杀指头刀」。

这两项的技术成果，都是某人的主要目的。

空旷寂静的永恒之城，各处的街道、立柱、建筑之中，正游荡着一些仿佛史莱姆一般的存在。乍一眼看上去，它们就像是一些软体生物，只不过身体组织却并非是胶质的状态，而是银色的流体液态金属。

不知道从何处而来的灰色，如同蛊虫一般沾染上了这些液态金属史莱姆。

纳米灾疫终于扩散到了这里。

银色的金属史莱姆们没有什么一样的反应，那灰色扩散到它们的身上，很快的就消隐在表面的银色流体之下了，宛若只是简单的光影变化，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然而，也仅仅只是“似乎”了。

它们介于生物与非生物之间，能够变形模仿其他的生命，从蚂蚁到巨人都无不可模仿变化，然而也仅仅只是模仿而已……

——本身是没有心智的。

虽然根据永恒之城的造王计划而言，银色泪滴会模仿其他生物，据说在模仿的尽头会转为再世，终有一天会化身成王。但是就目前的这种史莱姆状态来说，它们还远远到不了那一步。

然而，某股外力的到来，给它们注射进了一股巨大动力，大大的促进了它们的进化历程。

嗯，进化的动力。

得益于它们纯粹就是液态金属的流体性质，本来就有变形模仿的趋向性，所以纳米机器在史莱姆内部的自我复制非常顺利，极其迅速的就扩散了开来，然后就是开始在内部进行重组的过程。

“这……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处于灵体虚化的状态，拉开了远远的距离，女巫小姐皱着眉头，打量着远处的一条地下城街道上正在发生的一幕。

一开始她还没有注意到，但是后来才发现，这座地底之城并不是完全没有了居民，还有穿着风格一致的剑士，寥落孤独的偶而出现在街道上，和那些液态金属史莱姆并肩而行或者擦身而过。

那些液态金属史莱姆尽管没有很多的互动，也似乎没有知性和心智，但是明显是和城中的居民处于同一阵营的。

然而现在，却是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它们好像是叛变了。

女巫小姐注视着的那条街道上——

那个剑士拔出了武器，警惕的戒备着向自己逼近的史莱姆，似乎已经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只是任由他如何呵斥，那个在地底世界的虚假星空的光线下，闪烁着银色光辉的变形生物，仍然是蠕动着向剑士靠近过去。

战斗一触即发！

紧接着就直接结束了，或者说那根本就不是一场战斗……

那团银色的液态金属在接近到一定距离之后，猛然变形暴起，好似是面团被拉长了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子就扑到了那个地底人剑士的身上。后者理所当然的剧烈挣扎，然而银色流体却是迅速的纠缠上去。

最终，将整个人都彻底覆盖。

一尊好似是银色流体金属的雕塑，就这么站在了原地，一动不动的样子……银色的液态金属在人体表面不断的流动，发生着变化，然后很快就变得棱角分明起来，勾勒出了明显的线条轮廓。

只是短短的几个呼吸之间，就仿佛是虚空之中出现了一座看不见的锻炉——

金属重组。

塑造成型。

整体反射着钢铁的色泽和冰冷的质感。

这是一身威风凛凛的亮银色甲胄，就这么出现在那个剑士的身上。

剑士也似乎是恢复了正常，他不敢置信的举起双手，看着自己覆盖到指尖的合身装甲，似乎仍然是反应不过来，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事实，就是惊人的力量正源源不断从身体的各处部位传来。

“全机能启动！”

“全单元对接！”

“各单元模块激活，正在计算共鸣率……”

完全听不懂的声音响起，似乎是这具铠甲内部的声音。

恐怖的力量与剑士的肉身融为一体，同时传感器将外界的所有环境信息采集完毕，包括对大气、震动、电磁体、超短波……等等的传感，结合雷达、声纳等基本测量数据，如同洪流一样的涌入他的大脑里，转化为有机体能够理解的讯息。

…………

……

远在地表上。

魔法学院的大书库里。

接受到什么信号的顾墨，也很果断的结束了对那轮神秘月亮的研究，直接回到了真实世界之中。

“看样子是很顺利，就等数据反馈了……不过先让这件事情发酵一下吧。”

处理了一下星舰回传的讯息，白衣黑发的青年很是满意的点点头，这才一天不到的时间就有了这样的成果，果然比世界树之种给力许多了。要是采用那个方案的话，自己还得等上足足九十天的时间，才能够看到它发芽来着。

星舰的规模不大，但是却是他仿造泰坦系列舰的最高结晶。

所以整体的机能还是非常给力的，至于纳米机器更是一大杀器，有着无穷妙用，他心里已经不知道冒出了多少奇奇怪怪的创意点子，就等着给交界地带来先进技术的曙光了。

眸光转向大书库的中央，真正的满月女王静静的坐在那里。

狗系统没有什么反应。

他准备继续研究一下洗点功能的可能性，先研究一下那颗琥珀之卵里面的大卢恩，不行的话，再看看满月女王能不能托管洗点功能……如果再不行的话，就看看从永恒之城找到的泪滴幼体能不能派上用场。

在游戏里，那是洗点所需要的道具。

这也是将魔爪伸向永恒之城的重要原因之一，都是他计算好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