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诸神黄昏

「刚刚听你的说法，你是正史编纂委员会的人吧……」

艾丽卡同样也是满腹心事重重，看上去一副像是很头疼，同时也烦得不行的模样。她放下杯子之后，认真的看向了对面的栗色长发少女，开口如此问道。

虽然用的是提问的句式，但却是非常笃定的语气。毕竟对面的栗色长发少女也提到过，自己是接到了任务才有所行动的……而既然是接到了来自上面的任务，才利用自己的灵视出来到处追查，那么当然只会是在体制内挂职的了。

野生的魔术师哪会接到这样的任务……

野生的魔术师什么都缺，资源也缺，渠道也缺……

看似是在魔术世界之中，实际上又与这个社会没有完全融入，基本上处于一种半脱节的状态，很多时候就连信息都是跟不上的……

「嗯，我是……」

万里谷佑理方才回过神来，抿着嘴唇微微点头，仍旧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感觉。

「关于今天发生的事情……我能够告诉你一些内情。」艾丽卡略微斟酌了一下，语气郁闷的说道，颇有些不情不愿的感觉，「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情，那就是不能够将我们暴露出去——就当是一个交易！「

「呃，你……你的意思是说……」

万里谷佑理也是抬起眼眸，注视着对面的那个金发红裙，美艳张扬的异国少女，略微显得有些疑惑。

「反正你们要调查的事情本来就和我们没有关系，但是偏偏现在又正好让你碰上，如果不说个清楚的话，那肯定会觉得我们是有嫌疑的吧。「

艾丽卡理所当然的说道，她的眼神像剑一样锐利，口气却又充满了虚假的温柔。

这个骑士少女已经考虑清楚，权衡了利弊关系，因此很是淡定的转换了思路与态度，转而试图说服万里谷佑理。

」所以现在，我们正好可以做个交易，我可以将今天傍晚在那边发生的事情告诉你，而作为交换，你只要不将我们的情况透露出去即可……」

」怎么样？做得到吗？」

说到这里，艾丽卡很有气势的紧紧盯着栗色长发少女，似乎是想要将主动权牢牢握在自己的手中。

——其实说起来，她是多多少少有些不太愿意的。

——只是现实就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纵使她的性格相对强势，目前也还是得正视现实才行。

毕竟说到底，这里并不是意大利，也不是属于南欧魔术界的地盘了。曾经倚重的势力，魔术结社的长期经营，能够如臂使指一般利用的人脉关系，等等等等，这些主场优势在这里都可以说是不复存在，完完全全就是鞭长莫及。

莫说是她这么一个人生地不熟，远道而来，又没有太多名声的一般骑士了。

就算是换做她的叔父，赤铜黑十字的魔术统帅过来这里，眼下也是难免有着许多掣肘，没有多少的势力关系可以动用……最多就是靠着还算不错的名声和身份地位，可以让人卖自己一个面子。

但是面子果实能力终究有限，肯定不会像是在自家地盘上那么好使。

所以，艾丽卡眼下自然也在头疼这一点，纠结着怎么处理这件事情比较好。

总不能直接杀人灭口吧？

莫说是她没有办法这么心狠手辣，就算是真的可以做到这么凶残，也断然只会起到反作用。即使正史编纂委员会本来没有被招惹上，也肯定会被彻底激怒，招来最强力的打击，那才叫一个糟糕。

既然不适宜起冲突，也不可能一直扣着人不放……那么也只能够选择折衷一下了，虽然这让她觉得很不保险，却也无可奈何。

「这个、这个……」

万里谷佑理皱着眉头。

「哼哼，这个有什么可犹豫的，对你对我都有好处，不是么……」

艾丽卡轻轻的哼了一声，「反正你不是本来就想要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正好我们就知道这一点，你也不用担心我会骗你，你的灵感这么高，想必能够很轻松的判断我给出的情报真伪吧。」

「这……」

万里谷佑理顿时迟疑起来，她咬了咬牙，显出一副像是仓促之间有些拿捏不准的样子。

实际上，就像是刚刚那样，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够有这样的急智，在这个时候偏偏就能够很是冷静的思考。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作用在自己的精神意志上，让自己如同人格分裂一般——

一边是原本的自己，慌慌张张不知所措；

一边是冷静的自己，以特别镇定的心态审视目前的事态，并且非常迅速的思考权衡着种种利弊。

很努力的让自己不要去看旁边的那个人，也不想让自己流露出来太多的异样，栗色长发的巫女小姐突然觉得这或许也是一个方法，她的确需要一点时间来确认……毕竟兹事体大，总不可能就这么贸贸然的去告发吧？

不说自己预见的「未来」是否一定会发生，别人也是否一定会相信——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自己真的很有话语权，说出来的话不管多么荒谬，也一定会得到自己身后的势力的重视……那也不见得就会让一切都走向更好的方向，或许只会导致更加糟糕的结果。

当自己亲手点燃了这把火之后，会烧到什么程度就不是自己说了算的。

甚至搞不好的话……

很有可能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

导致眼前的这个人遭受了一连串的针对……

也正是因为如此，因为这样的理由，而无缘无故的承受了许许多多的痛苦，最终才激发了他憎恨一切，破坏一切，想要毁灭世界的起因呢？

在这一瞬间，万里谷佑理的脑袋里面闪过了许许多多的想法，她对此是真的非常慎重，因为以前确实听说过这样的类似先例——预言本身成为预言结果的原因，这样的例子并非是没有的。

正如《黑客帝国》里，尼奥去见先知，先知说花瓶的事没关系，尼奥疑惑问什么花瓶，紧接着不经意间就正好碰到打碎身边的花瓶……先知说你肯定疑惑，如果我不说，你会不会打破花瓶。

就是这么一回事，巫女小姐也在担心，自己的预言会不会才是真正的起因。

在古怪的冷静思考buff之下，她觉得自己找到了说服自己的理由，于是深深的吸了口气，并且用力点头：「如果真的是和你们无关的话，那么……我可以考虑考虑。」

总、总之，先观察一下吧。

对方说的也不无道理，再加上她本就是这方面的天赋特化，自然不会轻率的对待自己的感觉。对于自己的担忧，她是真的很纠结。

「那就好……我们来仔细约定一下吧，用咒文和言灵确保契约。」

艾丽卡也是满意的露出了一个笑容，只要开了个好头，那之后就应该很顺利了。或许从另一个角度而言，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对方是属于正史编篡委员会的成员，那么换句话说，也就可以成为自己这边可以利用的「线人」。

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突然有点儿担忧，连忙看向了旁边的艾米莉亚。

大约是一直以来强势而且主动惯了，她刚刚想清楚之后，就已然自顾自的做出了决定，却也忽略了自己还有一个队友的存在。如此贸贸然的擅自决定，会不会惹起后者的不快呢？

万一对方并不赞同呢？

「惠美小

姐，你感觉意下如何？」尽管是有些亡羊补牢的意味，但是艾丽卡还是努力的挤出笑容来。

她还是很看重自己的这个队友的，对方展示出来的实力就很值得自己看重，那种神圣不已，仿佛天使一般的力量气息，绝对是相当难能可贵的传承。若是能够拉拢一番，那就更加好了。

「我觉得……我觉得可以，应该没问题……」

艾米莉亚揉了揉还有些红红的眼睛，似乎没有什么精神的点点头。

她根本就不懂什么正史编纂委员会啥的，毕竟接触这个世界的神秘侧，严格来说也还是属于今天的事情来着。但是为了避免对面起了疑心，她也只能够尽可能的装作自然的样子，不打算发表什么意见。

眼睛的不适感这才基本淡去……

也让她彻底明白过来，自己耗尽了最后的力量……

一点儿都没有剩下，当圣法气彻底散尽，自身的天使血脉也蛰伏起来，只留下人类的那一半的时候，自己就是一个普通人了，哪怕身体机能都是如此的脆弱。

这个深刻的认知让艾米莉亚极其没有安全感，尤其是在当前的这个世界逐渐变得狰狞，并且魔王带来的威胁貌似也逐渐显露出来的这个关头……她深深吸了口气，同时暗暗的咬了咬牙，自己绝对不能够在这个时候暴露出来。

——如果这个世界的人们，能够

依靠自己的力量应对魔王的威胁，那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但是如果不能够遏制魔王的威胁，那么自己这个同样从异世界过来的勇者，自然就是第二道的保险了。

…………

……

夜色渐深。

城市也没有沉睡过去，仍然是很多地区都是灯红酒绿，霓虹闪烁，辉煌的光焰映衬得深沉无垠的天幕也是连星星都看不见，光污染特别严重。

不过也有些区域是陷入了静谧之中，像是此时此刻的这条住宅街就是如此。

艾丽卡没有放松警惕，很是谨慎的探查了一下周围，设置了一下咒文和结界。即使不能够起到应有的防御作用，能够警戒一下也是好的。简单的完成了一下防御阵地，也算是复习了一下魔术，她这才回到公寓之中。

「怎么只有你了……惠美小姐呢？」

看到青年静静的坐在客厅里，这个金发红裙的少女撇了撇嘴。

「好像是太累了，现在去休息了，就在那边的房间……」顾墨眼皮也不抬，随手指了一下那边的走廊。

似乎是消耗太大，再加上目前已经是普通人的模板了，所以艾米莉亚真的到了极限，在万里谷佑理刚刚离开之后不久，就再也支撑不住了，说了一声就找了个房间休息去了。

「这么累吗……难道是刚刚的「暗夜」太过克制她了？」艾丽卡略有些疑惑的嘀咕一声。

她仔细想了想，发现惠美小姐表现出来的魔力形式，的确是充满了一种神圣、光明的气息，那么因为光暗对立、属性相克的缘故，在先前的「暗夜」里消耗巨大，貌似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放下心来，少女也是直接毫不客气的在对面坐了下来：「那你也去休息吧，我来守夜就可以了。」

「我不累……」

「你不累？你怎么可能不累……」艾丽卡挑了挑眉毛，不过马上又想到了什么似的，用愉悦的声音笑眯眯的说道：「哦，我知道了，你是在害怕吧……这也是难怪的事情，毕竟你是第一次接触到这个世界吧。」

顾墨眨了眨眼睛，点了点头：「的确是第一次接触这个世界……」

这个副本是新开的……

自己刚刚进来不久，这么说倒也没有毛病……

「哼，也不

知道应该说你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了……」艾丽卡微微半眯起眼睛，她打量着眼前的这人，口气听起来非常愉悦。「直接就能够碰上这样的事情，要知道我可是为了等待这样的一个机会出现，苦苦追寻了好久呢。」

「你这是想要找死？」

顾墨语气很是随意的问道。

「……」

「……」

金发红裙的骑士少女露出不悦的神情闭口不语，半晌之后，才恼火的哼了一声：「我当然知道这件事情很危险，但是作为骑士，却不能够轻言畏惧，荣耀与功绩才是我等所追求的……」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仿佛自嘲一般的笑了笑：「即使只是痴心妄想也好，但是所有的魔术师，所有的骑士，哪个不会有这样的一丝丝野望呢？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也想要成为萨尔瓦托雷大人那样的人……」

对面的人耸了耸肩，没有发表意见，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

「哦，你估计还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吧……萨尔瓦托雷大人是我们那边的王者，是身为人却因弑神，进而升格为王的人。」

看见他这副样子，艾丽卡却误会了——

「据说弑神者都是厄庇墨透斯的私生子，在诸神黄昏时诛杀了天上众神，并夺取众神所持有的至高神力，掌握著弑神而篡夺来的权能，仗其支配着地上凡人的人类……他们的存在就证明了，神明也是可以被打倒的！」

说到后面的那句话，少女语气坚定的说道。

像是在说服自己，想要重新坚定动摇的信心一般。

「厄庇墨透斯不是希腊神话的神吗？这和诸神黄昏有什么关系，诸神黄昏好像是北欧神话里的说法吧？」顾墨回想起先前触及到的如尼符文，心中顿时微微一动，饶有兴趣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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