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桃源之乡 仙人盆景

深谷之中大雾弥漫。

高耸的岩壁之上也是云雾缭绕。

而在山顶上却是矗立着成排的建筑群，精致而又华丽，鳞次栉比，古色古香，外观上像是庙宇一样的类似风格，但是出现在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也不知道是怎么修建起来的，的确容易让人联想到仙人府邸。

“四魂之玉碎片就在里面，不过使用它的人……”

从死魂虫的背上踏步而下，桔梗蹙眉感应着这依山而建的建筑群里面的玉的碎片气息，迅速的锁定了具体的位置，不过令她有些奇怪的是，她一时间不知道碎片的使用者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妖怪吗？好像又是人的样子，唯独不像是仙人。”

因为在他们准备上来之前，人面果树的那些果实却是突然开口了，他们保有生前的记忆，却是更加痛苦而不得解脱，死后也备受煎熬。

巫女与他们稍作交谈，知道他们都是人面果的受害者，生前是逃避战争、饥荒的穷苦人，听说这里有一个世外之地的桃源乡，居住着长生不老的仙人，所以纷纷来求仙学道，以求在这个乱世之中得到解脱。

然而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等人根本就是刚刚脱离火宅，又转身一头扎进了狼窟之中，在这里的仙人根本就不打算教授他们仙术，而是把他们当作是食用的肉畜……有人被仙人直接吃掉，也有人被用来喂养人面果树，总之就是突出一个惨字。

桔梗也并不确定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认为可能并不是什么仙人，而是某个妖怪占据了这里，借仙人之名来吃人。

而在上山之后，现在她却又有点儿不能够确认了，这山上的建筑之中居住的肯定不是仙人，但是透发出来的气息也实在是有些怪异……倒也不是说没有什么妖气，但是这类气息驳杂不纯，明显是多个孱弱的精怪发出的。

像是黄鼠狼、老鼠之类的成精，大概是幕后黑手的那些手下们，估计大多数属于连说话都不会的小小精怪，加起来的质量都不够自己身边的这个半妖的一丝妖气。

眼神莫名的瞥了顾墨一眼，桔梗突然发现自己可能有些低估这个家伙，他所继承的妖怪之血或许非常强大，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大妖怪的后代子嗣，似乎她印象里面没有多少可以对应得上的。

“这个不用纠结的吧，我们直接进去问问对方就好了……”

顾墨举手提议着，他倒是已经知道了对方的真面目，只是却不好直接说出来。

平静瞥了他一眼，巫女不打算对这种奇怪战术发表任何意见，她只是思索了片刻，伸手指了一下某个方向：“那边有条路，我们先去看看能不能探查到更多的情报，先不要直接动手。”

她指的方向是一条开凿岩壁而下的阶梯，通往更深处的山体，里面也不知道是一个怎么样的景象。

至于怎么探查情况，自然是看看能不能找到别的幸存下来的受害者，或者是抓几只小精怪来盘问一番了，能够多了解一些就是一些……幕后黑手应该还在上层的建筑之中，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到来，这倒是个好机会。

“可以可以，我来探路。”

顾墨想了想，也不打算说服桔梗改变主意了，一来是他不好直接抛出对应的情报，也不好说明自己未卜先知的原因；二来是巫女这种习惯其实是挺好的，面对未知的敌人的时候，能够做多少准备就做多少准备，不会轻率大意。

沿着岩山被开凿出来的石阶盘旋而下，甬道之内一片昏暗，也没有什么清幽的感觉。

并不多时，两人就走进了一处修筑在山体内部空间的内室之中，中央处摆放着一个方方正正如同沙盘的模型，长宽各有一人之高，内中可见按比例缩小的道路、河流、村庄……等等事物。

而在内室的四周，靠着墙壁的位置摆放着一个个大大小小的缸子或者盆子，小的盆子栽种着绿植，大的缸子却被密封起来，有些的盖子上面还压着石块，乍一眼看上去，很像是顾墨熟知的农村腌菜一样。

也不知道里面是在腌制着什么，空气之中隐隐有一股盐咸的味道。

巫女也是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内室正中央地上摆放着的那个盆景，她环顾周围一圈，确认没有什么危险之后，才快步走过去，来到盆景前，打量着内中那犹如立体的缩小版美丽山水风景。

“好玄奇的法术，似乎的确是出自仙人手笔……”

微微皱起秀眉，桔梗有些疑惑，她眼光锐利，自然是一眼就看出这个看似是盆景的东西到底是一件怎么样的宝物。

难道说这里真的居住着一个得道的仙人？但是那样的存在，为什么会做出如此暴虐残忍的行径，按道理来说，就算是妖怪仙人，也不可能做这种事情……这里似乎处处透着古怪。

“有多神奇啊，让我康康……”

顾墨眼神闪过一抹异芒，这东西委实是有些令人心动，他也是心仪不已，自然想要一睹为快。

“小心一些，不要一直盯着看，最好也不要凑得太近，不然会被吸进去的……”

巫女提醒了一句。

“怕什么，不是还有桔梗你吗？”顾墨笑着说道，来到盆景前方，仔细打量着这个方方正正的造物，只见长宽都有一人高的石壁合围，内中的地形地貌惟妙惟肖，都是等比例缩小的一方山水，在其中还有一个村庄。

屋舍好似比火柴盒还要小许多，不比蚂蚁大多少的村民犹如一个个小黑点，在道路、田间缓慢移动着。

他啧啧称奇起来，状似无意的用身体遮掩住旁边桔梗的视线，用另一只手伸出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前方的石壁，被动自带的鉴定能力顿时发动。

一个独立的属性页面就映射在顾墨的视网膜之上，在那个半透明的能量光屏一样的界面上，只有他自己能够看见的信息流在流动——

“仙人盆景·桃源乡。”

“产地：武藏国桃源山。”

“品质：罕见。”

“效果1：桃源仙人穷尽一身所学精髓，打造出来的奇特宝物，盆景本质是一个以仙术创造出来的亚空间，可以容纳多个不同的生物在其中进行活动。（目前使用容量：245/1000）”

“效果2：以仙术创造出来的亚空间能够模拟相对隔绝的不同环境，在外界通过对盆景进行干涉改造，可以改变内部的环境，引起对应的亚空间变化。（目前使用容量：491/1000）”

“效果3：以仙术创造出来的亚空间具有自身独特的时空构造，但仍然依附于真实世界而存在，自然规律倾向与外界环境基本一致，消耗能量可以一定程度上的短暂干涉基础物理规则。”

“效果4：以仙术创造出来的亚空间具有自身独特的时空构造，但仍然依附于真实世界而存在，时间流逝速度与外界环境基本一致，消耗能量可以一定程度上的短暂干涉时间流逝速度。”

“额外效果：盆景使用的材质相当珍贵，融入了桃源仙人的符咒和法术，耐久度得到大幅度强化，可以承受更多的打击。”

“备注：桃源之乡，乱世之中人人渴望追寻的世外之地，不过是仙人庭院之中的一方盆景。”

…………

果然也是一件黄金级的珍品。

顾墨心下了然，不过他也接触过不同的黄金级事物了，自然也知道品质的划分是一个大方向上的概念，在同样的品质层面之中，也仍然存在位阶等级的区分——

正如他获得的场景综合评价那样，同样是B级的层面，但是也有B+、B-的区别。

还有就是商店里面出售的东西，或者两件不同的物品，一件只需要一枚青铜钥匙便可以进行兑换，另一件物品却可能需要三枚青铜钥匙才能够兑换，它们理所当然都是青铜品质的分类，可是互相之间也存在巨大的差距。

价值的不同，往往也是衡量品质的重要参照。

而这件东西的确很有价值，但是大概也属于标准的黄金级，还是比不上洛基面具那种极品，强到已经不讲道理的程度了……当然，顾墨并不会因为这个而有所嫌弃，他直接试着收取。

——这虽然是老仙人的东西，但是老仙人已经被害了，他自然不会和现在鸠占鹊巢的桃果人客气。

而且这么珍贵的东西，就放在这里，不是故意诱惑他的嘛。

然后……

毫无反应，收取失败。

顾墨顿时皱了皱眉头，是因为这东西还在运转之中，里面还有活人的缘故，亦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譬如说就好似是铁碎牙上有犬大将的结界，除了犬夜叉之外，别人一般是使用不了的那样。

搞不好这个盆景也是因为老仙人的法术，而无法移动？

嗯，貌似是很有可能的一件事，不然的话，桃果人应该也会把它移动到自己能够随时看到的地方去吧？

脑海里闪过这样的想法，他干脆停止了试着直接把这东西当作是一件装备道具，收进物品栏里面的念头，而是微微俯下身子，双手抓住盆景的石壁，然后猛然发力！所有的肌肉力量在这一瞬间全部迸发出来。

盆景理所当然的纹丝不动。

这样果然也不行，这东西看着不大，但是里面的山水搞不好可能是按照等比例缩小了？自己就算是有万钧巨力，怕是也不可能移动这样的一方山水的庞大重量。因为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他也不失望，而是直起身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你在干什么？”旁边的巫女淡淡的问道。

“没什么，我想要试试能不能把这个东西收起来……”顾墨眨了眨眼睛，转过脑袋去看着她，很是坦然的如此说道，一点儿也不尴尬。

巫女没有理会他，而是四下张望了一下，又走到了墙边的那些瓮缸前。她在稍微迟疑了一下之后，还是伸手揭开了盖子，精致如人偶的脸上立刻便露出不忍之色，因为里面被腌制的是人。

在身后不远处的顾墨看得清清楚楚，同样的也觉得有点儿反胃，忍不住的扯了扯嘴角，这种血腥残忍的程度，已经到了有点猎奇的地步了，换做是小半年前的他，这会儿指不定连苦水都吐出来了。

“这个桃果人不能留。”

桔梗冷淡的说道，她认为这里的那个什么桃果人绝对不可能是仙人，只能够是一个凶残至极的食人妖魔。

“我百分之一百同意桔梗你的看法。”顾墨连连点头，不是什么特别难打的BOSS，偏偏掉落列表又这么诱人，当然不能留。

“走吧，继续去看看前面。”巫女暂时没打算处理这些瓮缸，而转眸看向另一边，在这个摆放着仙人盆景的内室的另一侧，还有一条从岩壁之上开辟出来的甬道，通往更深处的地方。

幽邃黑暗，不知道通往何处，似乎隐藏着更多的罪恶。

不过两人都是毫无惧色，毕竟一个是这个时代最强的巫女，而另一个熟知剧情，对这里也算得上是知根知底，自然根本就没有什么好怕的就是了。

他们沿着石阶一路盘旋而下，山腹之中的空间错综复杂，而且相当庞大，很多分岔路口出现，一条条不同的甬道分别通往不同的方向，就像是在昏暗的地下墓道之中穿行，普通人来的话大概连方向都分不清楚，兜兜转转可能只是在原地转圈。

巫女却能够轻易的分辨方向，而且似乎有着特定的目标一样，顾墨也不询问，就是乐得轻松的跟着她走。

很快的，两人来到了最后一条甬道的尽头。

又是一间修建在山体里的内室，但是外面是栏杆和雕花窗户，而且可以看到蔚蓝色的天空和远处的群山，似乎是接近岩山的山壁表面了。这个空间更为庞大宽敞，只是四周摆放着更多的瓮缸，还有一些篓子，里面装满了骷髅头骨。

桔梗打量了一圈周围，眉头皱得更紧，很快的，她的目光就锁定在了角落。

那里有一个盆子，栽种着一种不知名的花，花朵盛开如同脸盆一样大，花芯之中是一个白胡子老人的头颅，双目紧闭，似乎正沉沉睡去。

“仙人……”

轻声自语着，巫女眼眸里闪烁过一抹惊异，她辨认出了这个头颅的本质。

“谁……”

似乎惊醒了过来，花盆里只剩下一个脑袋的白胡子老人睁开紧闭的双眼，疲惫而又无力的看了过来，紧接着也是愣了一下。

“你是这里的仙人吗？怎么会沦落至此？”巫女打量着老人头颅的惨状，冷静的开口问道。

“是啊……你们、你们是……”

“那桃果人是谁？我们在山下听到人面树的果实说，这里的仙人叫做桃果人，想用人类来炼制长生不老药。”顾墨继续问道，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想要通过对面苟延残喘的老仙人打探情报。

“桃果人啊……”白胡子老仙人的脑袋苦笑了一下，“我是桃果人的师傅，他原本是我的一个弟子，本身只是一个人类而已。”

“一个人类？”桔梗挑了挑眉。

“是啊，不过现在已经变成妖怪了吧，他的邪念很强……我本来以为他只是天性好逸恶劳，但是只要好好磨练，就能够矫正过来，但是没想到完全看走眼了，大错特错。”老仙人长长叹息着，说起这件事情就觉得痛心疾首。

“他趁我外出的时候，偷看了我的秘笈，再加上经过几年修行，也算是略懂仙术，而且正好在那段时间拿到了一枚四魂之玉的碎片……我回来的时候没有防备，喝了他给我的水酒，那是用人面果酿制的毒……”

“在那之后，他吃掉了我这个师傅的肉身，但是又觊觎长生不老药的秘密，想要从我这里知道正确的制法，所以才把我的脑袋用这种方式保留下来，想要逼问出这个秘密，才让我吊着一口气活到现在……”

老仙人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将自己为什么变成这样，这座仙人隐居的灵山又是怎么变成食人妖魔盘踞的巢穴的过程诉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桔梗轻轻颔首，接着转头看向四周的瓮缸，还有那些直接堆积满了一个个篓子的人头骷髅，“那这些是——”

“桃果人得不到真正的长生不老药的秘密，就试着仿制，他妄想用人面果的效果来仿制长生不老药……这些、这些都是这段时间来，因为不知内情上山来，遭到他毒手的人。”老仙人继续叹息。

他的一时不慎，看走了眼，没有及时清理门户的后果，不但是让自己的毕生苦修毁于一旦，还将整个桃源乡的人都给害了。

原本收下的其他弟子也遭到了毒手不说，后面继续上山想要拜师学艺的人，也是陆陆续续的被桃果人吃掉了。

不过也有那枚四魂之玉碎片的缘故，如果桃果人没有得到那枚碎片，那么就算是再怎么有邪念，而老仙人再怎么疏忽大意，也是掀不起什么风浪来的，双方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一点儿。

“我明白了……”

巫女思忖着，认真的问道，“桃果人已经成为了妖怪，还有一枚四魂之玉碎片，就只有这些吗？”

“你们是准备对付他吗？”老仙人略微有些踟蹰，“他手里还有我的古藤杖和酒葫芦，都是我倾尽心血打造的宝物，并不好对付……”

“这个不用担心，桃果人手中的法宝越强力，我就越想对付他。”顾墨一脸严肃的说道。

巫女奇怪的回头瞥了他一眼，这是什么奇怪的说法，喜欢挑战强者超越自我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就请你们为我和被吃掉的人报仇吧……”

老仙人很是疲惫的说道，他坚持到现在，既不屈服于桃果人，却也没有选择自我了断，并不是因为贪生怕死想要苟延残喘，而是为了等待一个可以纠正自己的错误的时机到来。

“只是我没有什么可以回报你们的，长生不老药的秘密也不能给你们，它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除了这个，这山上的其他东西你们都可以拿去，只要除掉了桃果人这个祸害的话。”

“老前辈，你这样说就不对了……我们斩妖除魔，替天行道，不是为了报酬，而是为了心中的正义！”

顾墨严肃的摇摇头，义正词严的说道。

“对了，那个盆景是不是固定的啊？我能不能带走啊？”

“……”

“……”

桔梗皱着眉头，靠近过来，用手肘隐蔽的撞了他一下。

而面对这样的转折，老仙人虽然有些无奈的笑了笑，不过却也不怎么在意，只是认真的说道：“这个当然是可以的，我现在就能够把操纵它的仙术交给你……还有我的其他仙术，它们都记载在秘笈里面，除去了桃果人之后，它们都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