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在现代

“我是不是……显得很奇怪？”

走在夜晚的街道上，桔梗有些不太自然，伸手拉了拉旁边的某人的衣袖，低声的这么开口问道。

因为周围的人太多太多了，是她以前从来没有想象过的人流。毕竟战国时代的村子城镇的人口密度，和现代世界的东京都这样的超级大城市有什么可比性呢。

熙熙攘攘，川流不息，不说拥挤得互相推搡那么夸张，但是真的是放眼望去，一条街道上的人口就已经远远超出她的想象。

而且人多还不是主要问题，问题在于回头率太高，巫女好像是成为了整条街道上的焦点，引来了不知道多少艳羡的目光……并不知道是自己太过惊艳，甚至根本没往这方面去思考，巫女下意识的觉得可能是自己有问题。

“是不是这个时代已经没有巫女了……”

她迟疑了好一会儿之后，还是这么低声的问道。

她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一点，觉得可能是自己的画风与这个五百年后的世界冲突的缘故，身旁的这人就没有这种问题，因为他的穿着就是很契合这个时代的……唯独自己身上是白衣和绯袴，脚下是白足袋和草履的巫女装。

完全就是显得格格不入的样子，或许是因为这个职业在这个五百年后的世界，已经不复存在了？

大概就是因为如此，才引来了太多的惊诧视线了吧？

“不是这个原因，即使在我那个年份，在这个国家之中，巫女也并不是什么难得刷新的稀有怪……”顾墨闻言顿时便是忍不住哑然失笑，然后他摇了摇头，有些好笑的安抚着桔梗，解释了起来。

当然不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了，毕竟直到现代，巫女仍然是日本的重要职业。

尤其是在现代，想要成为巫女早已没有什么严格限制，这个职业也不再是限定什么神圣的灵媒身份，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大概变得更为常见了，有些现代女性会去神社打工，作为兼职巫女……

“真的吗？那为什么他们都这么看着我？”

桔梗轻轻蹙眉，有些不确定这人说的是真是假，虽然语气不似作伪，可是她感受到的来自人们的异样眼光也是实打实的。

“这个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自然是因为桔梗你人又漂亮，气质又好，被这么注意也不奇怪啊。”

顾墨笑着摇头道，这种事情难道还需要说的吗？同时他很是随意的环顾四周一圈，入目的尽是假装淡定或者惊慌闪避的眼神，也有少数女生十分大胆，毫不掩饰自己的炯炯目光与他对视着。

理所当然的事情，并不仅仅只有巫女被注意到，他自己同样也是吸引了相当多的视线和回头率。

“……”桔梗轻轻的别过脸去，没有言语。

她并没有因为他的回答而松一口气，反而是多少显得更加的不自然了，就连眼神也变得有些奇异起来。

因为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种话，所以她现在的感觉非常的别扭——她是一个巫女，自己也一直都非常清楚这件事，但是她同时也是一个少女，只是唯独在这点上却从来都没有这份自觉。

这个时候，顾墨也觉得瞩目度有点高，本来想要叫巫女走快一些，不过在想了想之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桔梗对这个时代的感觉明显是非常新奇的，一路行来对于看见的所有东西，都是充满了疑惑与好奇，只是她没有表现得非常明显，仍旧是维持着相当程度上的淡定，只是时不时的就会低声的向他问上一句。

这样镇定平静的表现也没有人能够看得出来，大概都认为这就是一位现代巫女……

而桔梗这样的表现，也是让顾墨打消了想要走快一些的念头……毕竟是头一次看见她有这样的兴致，还是让巫女尽兴一些好了。甚至光是这一路走来的这一小会儿，桔梗主动向自己说话的频率，都要比之前加起来还高了。

顾墨这么想着，有些忍不住的扯了扯嘴角，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高兴。

“前面的那个是什么地方？”

巫女的低语再次响起，她平静的视线之中多出一丝惊诧，在注视着前方的同时，轻声的这么发问。

“那个是地铁站的入口啊，人们往那个地方汇聚就是为了乘坐下面的地铁……就是我之前和你说的汽车，你先简单的理解地铁是它们的升级版载具，可以同时运载更多的人就行了。”顾墨瞥了一眼前方，迅速的讲解起来。

尽管他的说明讲解一点儿都不准确，但是却是最适合现在的巫女的风格，让她可以比较迅速的了解各种新奇事物，对现代世界形成一个基本上的大体认知。

或许这也可以为之后的计划做一做准备……

脑海里闪过这么一个念头，顾墨并没有细想，他只是伸手伸了个懒腰，再度四下张望着。在他的视线扫过之处，不小心与他对视上的很多双眼睛，都马上就是惊慌失措的移开了目光。

关于他在上一个世界神灵化的进程之中，所获得的「不起眼」、「容易被忽略」、「存在感低」的奇怪特质，在这种场合之中没有能够发挥应有作用。

因为它本身终究是一种不经意的影响力，能够让他在本来就没有被注意到的情况下，更加容易被忽略过去，处于一种心理层面的死角。但如果别人因为某些原因受到影响，已经将注意力焦点转移过来的话……

那这个特质也就自然而然的失去效果了，不可能说强制让人们无视他的存在。

就像是之前在日暮家那样，日暮爷爷听到了他或者刀鞘的声音，本身就知道储物间里面有人了，在打开储物间的时候，自然也是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存在……因为已经注意到了，就是这么一回事。

现在也是一样，如果是顾墨自己大晚上在这街上乱逛的话，那就肯定没有什么问题。

偏偏他现在是和巫女并肩而行的。

因而在桔梗理所当然的吸引了众多的视线后，自然不可能说别人会忽略他的存在。不过坏消息是他和桔梗走在一起，好消息也是他和桔梗走在一起，所以尽管不少的小年轻们都是蠢蠢欲动，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谁想不开。

巫女的气质让人侧目，不知道让多少假装淡定的男性，在若无其事的经过之后，还是忍不住的频频回首张望。

然而顾墨同样不算差，光是九尾附身带来的被动魅惑就已经足够碾压了，是普通人难以抵御的。尤其随着他本身的成长，属性的提升，相应的就是自身的“器量”变大了，可以容纳九尾更庞大的力量，这些附加的附带效果也是多少得到强化。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两人的存在反而都成为了彼此让别人不敢上来搭讪的阻碍。

顾墨不是没有看到一些涩谷辣妹风格的妹子，大约是相当外放的女生，但是好几次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仿佛在给自己打气一样气势汹汹的走过来，只是还没有走到一半，就又忍不住的泄了气，盯着巫女的身影无比怨念的选择了退却。

她们本身的作风绝对是相当大胆的，然而面对桔梗无意之中的全方面压制，一肚子的勇气尽数都化作低迷。

想起自己进入这个副本世界之前的遭遇，顾墨捏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连连点头，所以说自己会被缠上不是没有原因的啊，那些小女生仗着自己一方人多胆大，又看见他自己一个人，就觉得他好欺负了……

如果是和巫女走在一块儿的话，肯定就能够有效杜绝这种骚然事件的发生了吧。

“那里是商场……”

看到巫女再度放慢脚步，目光也锁定在对面那人流量巨大的商业中心上，顾墨贴心的再度解释起来：“就是各种商铺组成的地方，里面能够很方便的买到各种各样的东西，基本上什么都有……”

“什么都有？”

“是啊，吃的穿的，用的玩的，普通人生活所需要的各种物资，能够想得到的东西，基本上都能够在这些地方买得到……”

顾墨一边点头，一边扳着手指的说道，他对这种场所自然是习以为常了，但是在巫女看来大概就是很值得关注，也很令她惊讶的一个地方……实际上，现代的大城市的哪一方面不让她惊讶呢？

他甚至敏锐的察觉到桔梗的拘谨，正如之前那样，她本应该是不会在意别人的异样眼光的人，更加不会对他流露出那种动摇的神色来的……大概还是突然来到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过往的经验见识都不能在新环境派上用场的缘故。

如果只有桔梗自己一个人的话，应该还会是那个冷清严谨的凛然系巫女，自己也能够处理得很好。

但是偏偏有顾墨在这里，是她熟悉的人，而且可以理解她的同时，又对这个陌生的世界比她更为熟悉，可以帮她更好的面对这个陌生世界——人往往在没有可以依赖的情况下，才下意识的选择自己坚强，反之亦然。

“商场吗？这样真的很不错……不如说是太好了。”

桔梗凝视着那个正门前人流涌动如蚁，每时每刻都有不知道多少人出出入入的大商场，过了好半晌之后，才轻轻的点头说道。

她的语气有些莫名，像是有些羡慕的样子，不过顾墨知道她并不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而是从她所处的整个时代出发……因为在那个兵荒马乱，饥寒交迫才是常态，人人朝不保夕的时代，是很难想象这种事情的。

“我们要不要进去看一看？”顾墨思索着，试探着发出邀请，以他更后世的眼光来看，其实还是觉得这个时代的商场比较落后的，带着浓郁的复古色彩的感觉，毕竟就连手机都还是摩托罗拉的时代。

但是本来就不是让他看的，所以还是以巫女的意见为主。

稍微沉吟，桔梗轻轻的点了点头。

只是还没有走出两步，她突然停下脚步来，微微蹙眉看向某个方向。顾墨一开始还没有感觉到什么，不过附身的九尾也有了预警，而顺着桔梗看向的方向，他的精神力也蔓延了出去，很快察觉到了敌意的源头。

“可能是被四魂之玉的气息引来的，不过数量这么少，这个时代的妖怪应该也是很稀少了……”

顾墨并不将出现在小地图上的红点放在心上，只是随意的分析了一波。

出现的不过是一些杂鱼而已，而且数量级也上不去，他现在已经完全不用担心这些程度的威胁了。

“先去处理掉它们吧……”

桔梗平静的开口，虽然出现的妖气很微弱，但是周围的普通人太多，一旦发生战斗的话，她怕会波及到无辜群众，所以主张要主动出击，先将来犯的妖物消灭掉。

“我倒是觉得其实不用急，这个时代的妖怪肯定也有自己的生存之道，既然人们都已经将它们视作是传说了，就说明它们的确很久没有出现过了，明目张胆的在公共场合发动袭击这种事情是不会出现的……”

顾墨的态度显得有些不置可否。

除了那张在战国时代就成型，但是在现代世界才觉醒的吃人面具，一点儿都不懂得这个时代的规矩，毫无顾忌的大肆袭击人之外，基本上就没有别的什么类似例子了……这种情况就能够说明不少的问题。

毕竟人类也一直都在进步，现代热武器也不是吃素的，除了那些自古至今也仍然屹立于食物链顶端的大妖怪之外，绝大多数的魑魅魍魉挡不住现代化的火力打击……妖怪并非是没有脑子的，它们自然有自己的生存之道。

“我们带着四魂之玉……”巫女淡淡的说道。

或许这个时代的妖怪们的确都有自己的一套，不过她并不打算冒险，而且他们两人是带着四魂之玉的，搞不好为了这个东西，那些妖怪会发疯也说不准，谁能够肯定它们还会遵守原本的那套规则？

“OK，OK，那就回来再去看吧，反正清理一下也不用太长时间……”

顾墨从善如流的点点头，说话间他已经站在马路边，伸手招停了一辆出租车。

“那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吧。”伸手打开一边的车门，顾墨笑眯眯的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很是绅士的让她先上车。

“……”

“……”

巫女微微沉默着，她的目光在出租车这种新奇事物与这人的身上来回徘徊着，不知道是在迟疑着思考什么，迟迟都没有动作。

“还是说，桔梗你准备走路去？”

顾墨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来：“这个都市圈是很大的啊，我也不是太熟悉，不知道哪里能够找到适合动手的地方……”

这里是东京都，不是冬木市，作为日本三大都市圈之一，可不是后者那种偏远地方的沿海小城可以比拟的，更加不存在什么“随随便便就能够在城市里举行不为人知的圣杯战争”的条件。

桔梗终于是被他说服，有些不太熟悉的坐上了出租车，顾墨绕到另一边上车，关上车门。

“请问两位去哪里啊。”

司机师傅在前面问道，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两人，心中感叹的同时，忍不住的瞥向两人的武器……巫女身后背着和弓，青年腰间是一柄样式古朴的直刀，顿时在心里犯起嘀咕来了。

不过应该是那个什么、什么cos之类的吧，自从前几年的动漫业界成功举办了大量的动漫画展和游戏展，使出了这样的招数来吸引人气之后，扮装文化似乎就一下子变得热门起来了。

“这个……有什么地方特别偏僻，不会有人去的吗？”顾墨开口回答道，“把我们送到那里去就好了。”

特别偏僻……

不会有人去的……

那你们去那种地方是准备干什么……

出租车司机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下意识的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安安静静的巫女，在再度被惊艳到的同时，也是感到痛心疾首起来，恨不得顿足擂胸……可恶！可恶！真的是太可恨了，这个该死的家伙能不能爆炸啊！

双手紧紧捏着方向盘，司机深深呼吸好几次，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下来：“请、请系好安全带……两、两位。”

“好的……”

顾墨奇怪的看了一眼前面驾驶座上的司机，怎么说话突然就变得有些明显的停顿了，好像是在努力压抑着什么的样子？

不过他也没有在意，只是转头看向桔梗的方向，笑着说道：“系上安全带……要帮忙吗？”

“嗯。”

尽管有些疑惑，但是看了一眼前座的司机，对于车辆这种东西还是太过陌生的桔梗依旧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