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抢了田地的百姓,本就是矛盾的爆发点。”
“现在,我们只需稍微派人下去煽风点火,闹出点动静来,不就有了倭患吗?”
“到时候,赵贞吉就能以前方军情告急为借口,扣押三省的粮食!”
这时,整日里高谈阔论的谭纶有点懵了,连忙问道:“可百姓造反,和倭患不是两码事?这两种罪名,怎能混为一谈?”
话落,整个大堂内,都没人再去接话茬了。
而是长吁短叹了起来,感慨这个平日里只会纸上谈兵的书生,脑子就是转不过弯来。
还是朱栽坖接过话茬,解了这尴尬的氛围。
“找两个倭寇,混入造反的百姓中,不就能坐实他们通倭的嫌疑?”
“而且,父皇玄修辟谷的日子要到了,他将在精舍静默十五日之久,再也没人能让赵贞吉强行调粮给浙江了!”
“待父皇出来之后,就顶多叛赵贞吉一个军情误判之罪。”
“可浙江一地的烂摊子,就真的没人能够收拾了!”
这下,众人总算明白了朱栽坖的意思。
他这是要牺牲一省之地的百姓,来彻底铲除严党啊!
就因为朝堂之间的党派博弈,就要让浙江一地饿殍遍野,这是一向自诩读圣贤书的清流党,想都不敢去想的事!
可却实实在在的,从朱栽坖的口中说了出来!
该说这位大明的后世之君是心狠手辣呢,还是逐渐成长为了铁血之君?
只不过,四人根本想不到,朱栽坖还留有后手。
只要严党倒台,他立即就有平息百姓动荡的办法!
就在这时,一向许久未出声的徐阶,终于缓缓开口了。
“王爷,可万一严党的人,把家中积蓄的粮食,拿来安抚造反的百姓,那该怎么办?”
“我们的算盘,不就全部落空了吗?”
咯噔!!
原本都打算提前开香槟的高拱、谭纶、张居正三人,顿时表情僵住了。
那模样,简直比吃了瘪还难看。
是啊!
严党贪没了那么多的田地,肯定种了不少粮食,家中也有余粮!
眼见百姓快成暴民了,他们就不能发放粮食安抚百姓吗?!
“遭了!千算万算,怎么就漏算了这一步呢?”张居正率先开口,顿感天都要塌下来了。
而高拱,更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神情恍惚,仿佛受了巨大的刺激一样。
相比起二人,谭纶的反应要小一些,不过此刻也是脸色煞白,完全没了刚才血气。
徐阶提出的疑点,不正是他们所忽略掉的吗?
严党这些年养的那些贪官,那是家资丰厚!
别说赈济一省的百姓了,就是赈济三省的百姓,那都是绰绰有余!
“失算了,终究还是失算了,这下彻底要被严党取代了。”
谭纶身子直接软了下去,瘫在了椅子上,神色绝望。
可就在这时,朱栽坖的声音,再次如同黎明前那道曙光般,带给了众人希望!
“不会的!严党安放在浙江等地的官员,绝对不会拿出一粒粮食来赈济灾民!”
“甚至,他们只会高价卖粮,想挣更多的钱!”
话音未落,高拱唰的一声,从地上站了起来,双眼死死的看着朱栽坖,用几乎一种难以置信的口吻,问道:“为什么?!”
“他们有粮食,为什么不赈济灾民?”
“王爷,严党没有您想的那么十恶不赦!”
的确!
严党一派的官员,做了不少腌臜事,不仅贪墨百姓银两,吸大明朝的骨髓,甚至还一度陷害忠良!
可这不代表他们傻啊!
有粮食不拿出来赈济灾民自保,真以为严党的人都是粪桶吗!!
面对情绪一度激动的高拱,朱栽坖脸上毫无表情。
半晌之后,他才缓缓吐出了四个字:“因为人性。”
当时的高拱等人,没有听懂。
也并不理解所谓的以贪治贪,到底有多么的精妙绝伦。
只是,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事情也渐渐如朱栽坖所预料的那样发展。
数月后的严府内堂。
严世蕃早已没了往日的那股跋扈劲。
此刻,他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苦着个脸,跪在父亲严嵩的身前,哭诉道:
“儿子真没有想到,那赵贞吉敢违抗上命,不调粮给浙江!”
“还闹出了百姓通倭造反,这么大的事,儿子有愧于父亲啊!”
老迈的严嵩,也没了往日那抹老奸巨猾的精神头了,仿佛一个即将迎来人生暮年的老头子般,眯着眼,神情恍惚的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清流那边的手法,这次是他为官数十年来,都没有见到过的!
严党就像在和神仙下棋,每一步都精准了落入了对方事先设计好的圈套当中。
他知道,赵贞吉以军粮储备为由,不调粮给浙江,就顶多判一个失察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