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液池畔还是老样子,池中的锦鲤又大又肥,大猫的尾巴搭在水中,它们就会咬住尾巴被其钓到岸上来。
大猫对他真是太好了,竟然还知道他饿了,给他钓鱼吃。
贾琮抱着宝二哥脸盘子大的锦鲤,感动的从嘴角流下了眼泪来……
圣人老爷总算度过了老友逝去的悲伤,精神头看起来好多了。此时正坐在树荫下品着茶,身旁还有一枝钓竿,不过没有使用。
“亲孙子”在烤架上无私奉献的锦鲤撒上孜然,隔壁的皇子皇孙都要馋哭了。
看着忙活的贾琮,圣人老爷悠哉悠哉的问着最近的事,偶尔还会说几句京里的八卦,同贾琮一起批判一下公子哥跟俏丫鬟之间的故事。
当然,贾琮绝对不会承认这些事,他是从某位姓宝的二哥那知道的,每一个故事都发生在自己某位朋友身上。
圣人老爷听着乐,感觉自己都年轻了不少。祖孙二人抛开了烦人的前朝政务,天南地北侃了近一个半时辰。
午膳后,戴权让人搬来两把躺椅,两人借着清爽的秋风在太液池畔小憩了一会。
直到大猫猫来了个泰山压顶将贾琮喊了起来,老爷子才暂停了休憩时光,与贾琮说起了正事。
“你如今也是身有举人功名,不能总窝在家里。最近你们这一科的乡试同年文会不断,你有没有参加过?”
贾琮摇了摇头:“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懒得去。”
“糊涂!”
老爷子怒其不争的骂了一句:“你有什么道?你以为你是魏庆和?还是你觉得自己比你的老师徐青藤更厉害?”
“可您不是也说过,空谈误国,实干兴邦吗?我宁愿呆在家中读书练字,也不想出去跟那些人虚与委蛇。”
贾琮没有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乡试后有不少人送了帖子请他参加各种诗会文会。
刚开始的时候他也去了两场,可当下的仕林风气真的很有问题,似乎不喷一喷朝廷政策就不能体现出他们的高人一等,不能体现出他们的文人风骨。
按说大夏不以言获罪,仕子论政是个好现象,毕竟朝廷就这么点人,科道言官都不能将监察做到全面。有人帮朝廷监督官员,是个难得的好事。
可贾琮很快就发现这群人不是为公而喷,而是为喷而喷,喷的毫无价值,甚至是阻碍了朝廷政策的顺利实行。
清丈田亩是迫害乡绅,改革税制是为了掠夺民财,整顿吏治是为了打压异己……
甚至还有人认为当下朝廷在军事上的开支越来越大,不知好战必亡的教训,差点气的贾琮撸起袖子去捶他。
先不说这些方面是不是真有问题,就算是有问题,若能提出真知灼见,提出些合理合适的解决办法,贾琮都会高看他一眼。
但实际上这些人恐怕连土豆是圆的还是方的都不清楚,连九边在什么地方面对的敌人是谁都不知道,哪会真的有什么合理的谏言。
真应了宝二哥在贡院门口的那句话,但凡这些人真正关心国家大政方针,都不会闹出乡试时不知土豆、玉米的推广,不知九边重镇所要面对的压力。
贾琮将这些一一讲出,太上皇听完不怒反笑。
“伱呀你,还是小孩子心性。”
老爷子抬手在贾琮脑瓜上搓了搓,感叹道:“实际上朕很清楚文人中的那些事,当初朕还没有亲政,朝中被那些所谓的‘君子’把持,什么众正盈朝,君子朋党……”
听到老爷子讲起了往事,贾琮耳朵微动。这些事除了起居注外,不会流出半句在外,大瓜啊!
只见圣人老爷回忆往昔,与贾琮说着亲政前后的隐秘:“那会的内阁被所谓的‘君子’一党把持,朕便是想要出宫检视御前三卫都做不到。后来还是魏老头的老师,重阳先生入朝,才打破了‘君子’党对朝政的控制,给了朕喘息之机。”
“重阳先生?”
这个名字贾琮感觉很陌生,似乎朝中从未提及过。
老爷子点了点头:“重阳先生的学说是仕林禁忌,你没听过很正常。等时机成熟了,朕会让你见到他的着作的。”
哎呦,瓜吃了个半生不熟,好难受!
贾琮抓耳挠腮,但老爷子就是不松口,略过了重阳先生这块继续说道:“后来我与你祖父他们发动了归政之变,夺回了权柄。启用了大量务实之人,贬黜了一应江南仕林出身的官员,这才暂时遏制住了充斥朝中的空谈风气……”
“您说的是那些西林党人?”
老爷子先是点头,后又摇了摇头:“是也不是,相比西林党人,‘君子’党要稍好一些。这是前朝时遗留的问题,你可知程朱理学?”
“这个自然,程朱理学乃当下儒门最主要的显学之一,可以说是儒门学说之首。”
贾琮的回答不但没有得到老爷子的认同,反而嗤笑一声说道:“如今的程朱理学,已经不是真正的程朱理学了。前朝至正五年,元庭曾下诏,程朱之学得孔孟之心传……循之则为君子,悖之则为小人;为国家者由之则治,失之则乱,实有裨于化民成俗,修己治人之要。你可知这诏书的用意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