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最后一丝倒春寒也在朝堂的纷扰中慢慢消失不见。
京城现如今议论最多的,就是贾琮与黛玉联名上奏的《陈政事疏》。
省议论、振纲纪、重诏令、核名实、固邦本、饬武备,这六大新政要务,算是按照当下国朝之实际,颇为简明扼要之建议了。
其中振纲纪以全法纪、核名实以强吏治,是贾琮所提之建议中,最为紧迫的。
在贾琮上疏谏言的
这位精通律法、善于刑狱的法学家,给当今皇帝及内阁、六部的重臣上了一堂法学课。
当日,皇帝下旨、内阁附名支持,晋大理寺少卿张正矩为刑部右侍郎、翰林待诏,主持编纂新法新律,改革司法。
原本还在纠结于弹劾贾琮妄言大政的官员们,此时一个个闭上了嘴巴。
皇帝老爷与内阁的几位大学士都公开站台了,哪怕如今只是针对司法刑狱,这态度还不够明显吗?
三月三,探春十四岁生辰。
因探春之前得了圣恩,领了从六品的公主右赞善之职,不似以往庶女的身份,不但姻亲故旧多有贺礼送来,便是朝中也有官员同僚,派人送来了生辰礼。
要不是府中并不打算设宴待客,估计这会荣禧堂早就宾客满座了。
当然,荣国府虽然不打算待客,但前来给探春过生辰的亲近之家还是要小宴款待一下的。
比如薛夫人一家,自然还有探春的未婚夫婿,如今已官至詹事府左中允的林柏。
林柏自元祐八年从翰林院散馆之后,因才华功绩之故,被皇帝调入太子麾下,入詹事府任正六品左中允。
太子左、右中允,掌侍从礼仪驳正启奏等事。这个官颇为清贵,又是储君近前之臣,林家的这个年轻人,明眼人一眼就知道未来不可限量。
可惜了,贾家人的手实在太快,竟然早早就将其定为女婿,抢回家去了。
岁时祓除,如今三月上巳如水上之类。
三月三上巳节,多有“祓除畔浴”的习俗。便是孔圣人也曾在《论语》中有记载,“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故而朝廷自开国之初,就会在上巳之日放假一天,让朝中的官吏军士们休沐游玩。
不过今日不是阳光明媚的晴朗日子,自昨夜就下起了蒙蒙细雨,原本定好的出游踏春计划只得临时搁置,一家人在府中备好香茗美酒,借这如酥春雨之景,置办一场诗会玩耍。
赦大老爷最近重新拾起了斗鸡的游戏,不耐烦带着一帮子小子丫头玩,豪横的给了探春一匣子金银珠宝当生辰礼后,抱起大孙女七七就去外面招摇炫娃了。
老太太也懒得管老大的事,将老二也赶去了书房,只收留了一院子的孙子孙女陪她高乐。
亭台楼阁在细蒙蒙的春雨中,似幻似真如同仙境。
“风淅淅,雨纤纤。难怪春愁细细添。
记不分明疑是梦,梦来还隔一重帘。”
宝玉的诗词刚吟诵完,探春就捣了捣一旁的湘云,捂嘴笑问:“你看看,明明是我的生辰好日子,宝二哥还一个劲的愁啊愁~”
湘云的手在探春腰间挠了下,无奈道:“他呀,最近一直跟人在报纸上吵架,估计这会又犯傻了。”
“这事怨我,有人在报纸上说我振纲纪强法纪之谏,有弃儒复法,使大夏重归暴秦之嫌。宝二哥是为了声援我,才跟那人吵起来的。”
“跟琮哥儿没关系,那人有一子,其性暴虐,好折磨婢子为乐。那日我正打算去刑台告举,不想他竟然先冲你发难了。”
宝玉最见不得小姑娘受难了,听闻此事后直接洋洋洒洒上千字,在报纸上将那家人喷了个狗血淋头。
可惜新法还在编撰完善之中,那人的儿子手中又没有人命,只以伤人虐待奴婢之罪,连板子都没挨,只罚了一百两银子就草草揭过。
毕竟按照《大夏律》,主伤奴,罚银代过。
“原来如此……”
贾琮最近忙的晕头转向,还真没仔细打问过宝玉这件事的缘由经过。
此时闻之,贾琮不禁皱眉。
“宝二哥不必愁怨太过,这件事交给我了。既然他借旧法逃过了惩罚,那我便以旧法去会一会他,让他明白什么是天道至公。”
听到贾琮这么说,宝玉也笑了起来。
他太清楚这个堂弟是什么性子了,能用拳头解决的问题,从来不会用嘴皮子说事。
这会竟然也跃跃欲试的说道:“那……到时候带我一个?”
“哦?”
贾琮新奇的看向宝玉,见其悄悄握了握拳头,心中了然。
看来宝二哥这回被那个虐待婢子的公子哥恶心的够呛,都打算来一场男人之间的战斗了。
这可是好事啊~
“行啊,到时候我喊宝二哥一起,咱们哥俩去跟这位……好好抡一抡公义道理。”
“翰林院侍讲学士,李鹤年。”
“李学士?”
林柏惊疑一声,众人将目光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