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邻居家的大姐姐

邻居家那爱扎着辫子的大姐姐回家了。彼时，她已经上了年纪，不再是当初那在春风里摇曳着辫子的大姑娘。陈亦程和程焯他们习惯叫她，阿姐。岁月是把杀猪刀，上了年纪的阿姐的额头上明显多了些皱纹，不过阿姐倒是坦荡了，四十岁的人了，还是未婚。身边的亲朋好友急得不了，可是阿姐始终淡然处之。

凌晨的天，是不小心沾了黑色颜料的布。不见星星，路灯在泛着微弱的光。陈亦程从房间里偷溜出来，在河边的小路上踢着那散落的鹅卵石。不远处，是抹俏丽的身影。

“陈亦程？”原来是阿姐，阿姐吐出了一口烟雾，熟练地抖下烟灰，“那么早？”

“彻夜未眠。”陈亦程苦笑。

“阿姐，亦程很敏感。”——阿姐想起了程焯说的话，心中便知道了一二，却也不点破。

“巧了！我也是！”

“阿姐，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倒也不是。”

“亦程，”阿姐把手上的烟头捻灭，“你跟程焯？”

“阿姐，你是怎么知道的？”不可思议。

阿姐自然是清楚的，只是不言说罢了。阿姐是妈妈的好朋友，陈亦程的身世，阿姐门儿清。她又是看着这两人长大，微妙的情感变化自然是一清二楚的了。

“亦程，”阿姐想起了去年的程焯，笑了笑，说，“去年这个时候，程焯来找我，向我打听你的亲生爸妈。那会儿，我就想着，你们很快会在一起了，果不出所料。程焯一向如此，永远知道自己所想要的。”

陈亦程回想了那会儿的程焯确实跟阿姐走得比较近，她问过程焯，程焯只是笑而不语。原来，他是在打听这些。只是，他从来都不说，她亦不知道从何问起。

阿姐笑了笑，看着还在发愣的陈亦程，说起了小时候那个泼辣的小女孩的英勇事迹。

“程焯，哦不，你一开始就不姓程，我听说你爸是个坏人，在外面找了野女人，你妈妈不要他了，他想不开才去死的。我妈妈说了，是你妈妈害死了你爸爸。”一群男孩子围着瘦弱的程焯，就像在看笑话一样看程焯。只是，他们说的是事实，却也不全是事实。爸爸确实做了错事，妈妈只是勇敢地离开了那个伤害了自己一遍又一遍的人，只是不想再被背叛而已。只是在那个年代，在那些人的嘴里，妈妈却成了罪不可恕的坏人。

“你胡说！胡说！胡说！我妈妈根本就没有！没有！”不爱说话的男孩此刻像发怒了的狮子一样咆哮着。

从小卖部里走出来的小女孩嘴里叼着颗糖，看到了被围住了的程焯，撸起袖子冲了过去，二话不说，对着比自己高半个头的小胖子上来就是一巴掌，刚刚还恶语相向的小胖子哪里见过这阵势，正要还手，却被陈亦程踹了一脚，随即陈亦程拉着程焯跑了，风一样跑了。

“程焯，我们快快跑回阿姐家，跑回阿姐家就安全。”

在外婆和妈妈不在家的时光里，阿姐就是他们的依靠。

后来，哭泣的小胖子和他妈妈找上门来，要陈亦程道歉。小小的姑娘伶牙俐齿，死活不肯低头。

“我不！”

“我偏不！”

“打死也不！”

“你让他给哥哥道歉，我就给他道歉。”

小胖子的妈妈要找孩子们对质，可是陈亦程和程焯躲在了阿姐的房间，任凭门外怎么叫喊，都不出门。

“房间的钥匙呢？”

“不知道哪里去了，我找找啊。”

姨妈回来了，看着小胖子那张哭啼啼的脸，要孩子们出来道歉。固执的陈亦程说什么都不肯开门，说什么都不愿意道歉。

对立。僵持的对立。

“程焯，儿子，你给妈妈开开门。”眼看找不到钥匙了，姨妈只能求助儿子。

“姨妈，哥哥睡着了，我不会开门的。”说着，陈亦程“嘘”一下，就用小手捂住了程焯的嘴。

阿姐的房间悬挂着小小的风铃，房间唯一的窗早就陈亦程关上了，风根本吹不进来。门外的大人们还在苦口婆心地说，可房间里却无人吭声，唯有那被小手晃动的风铃在唱着抗议的歌儿。吵吵嚷嚷的女人自知无趣，带着那鼻子里挂着个大灯泡的儿子悻悻离开了。

那天下午，阿姐找到了房门钥匙，打开房门一看，年幼的女孩趴在小男孩的怀里睡着了。

“阿姐，那会儿，你是不是故意假装找不到钥匙？”

“那是自然！”阿姐笑着说，“不那么做，那个女人怎么可能会离开呢？亦程，那个时候的你可真勇敢！”

“可是，阿姐.....”

没等她把话说完，阿姐继续说道：“亦程，我不像你和程焯，能在年少的时候就遇到让自己惊艳的人，也没能在适婚的年龄遇到让自己怦然心动的人，长辈们就会催我快点结婚，可我不愿意就此妥协，我会等，也许等得到，也许等不到，但不管等不等得到，我会去做一个勇敢的人。等得到，就勇敢去追求；等不到，也勇敢不将就。”

陈亦程看着谈笑风生的姐姐，想起了长辈们谈及久久未婚的她那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恍若隔世。就像程焯说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