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你听得到吗?”妈妈站在梧桐树下,细碎的阳光散在她的银发上,“你帮我劝劝我们家的程焯好不好?他死活不肯报Q大,我好说歹说,他都要去Z大。”
大厅里的阳光忽明忽暗,程焯把选好的志愿递给了妈妈看——“Z大,化学专业。”
“程焯,”妈妈以为是他写错了,“你是不是写错了?”
“没有。”淡漠的语气。
“你们老师说,”妈妈疑惑不解地说,“你的分数上Q大都稳了,你为什么不报那里?Q大和Z大差的可不止一点两点。”
“我知道,”少年抬起眸子,坚定地说,“妈,我想留在省内,所以想去Z大。”
“是因为钱的问题吗?你不必操心钱的事。”
少年摇摇头,表示否定,说:“妈,我就想去Z大。”
妈妈劝累了,外婆劝,可是无论怎么说,怎么闹,程焯都不为所动。
“程焯,你为什么不去Q大?”梧桐树叶的香味,弥漫在夏日里,少女拍了拍倔强的少年,“姨妈说了......”
“亦程,如果是我妈让你来劝我,你就说劝不动,就行了。”少年不容分说,便走开了。
去年的夏天,还是那棵梧桐树。陈亦程坐在树下,看着手里的成绩单,又看了看程焯手中的成绩单,云泥之别。她叹了口气,摇摇头,说:“程焯,我已经很努力,可是就是追不上你。程焯,你以后肯定能去Q大,而以我现在的成绩,努力一把,留在麒麟中学上个高中,在省内上个师范就很了不起了。”
明明是绿色的叶子,却因为金黄色的光线而变得金光闪闪。程焯看着在一旁喃喃自语的陈亦程,又看了看被阳光拉的老长的影子,心里却是明了。既然你追不上,那我就慢点走。就像小的时候,你若是走不动了,那我就放慢脚步。
“哥,你等等我。”
小男孩悄悄放慢了步伐。
“程焯,你等等我。”
少年悄悄放慢了步伐。
那这一次,我依旧会停下来等你。不过,我不会让你知道。
老师来了。风风火火地赶来。他们沿着溪流,在阳光安抚下,静静地走着走着。老师指着那在欢腾向前奔跑的溪流,对程焯说:“程焯,你应该像那溪流一样,奔向更远的地方,你去Q大吧,那里的学术范围更好。”
“老师,我不会改变我的决定的。”彬彬有礼的少年,没办法退让的决定。
“你明明都可以展翅高飞,为什么非得做那井底之蛙呢?”老师难以置信地说道。
程焯看了看少有愠色的老师,说道:“老师,世人皆说井底之蛙见识短浅,可是子非蛙,安知蛙之乐?老师,我想过了,我愿意做一只井底之蛙。世界这么大,我愿意守着那一亩三分的水井。”
老师摇摇头,她太了解程焯了,这孩子向来说一不二,既是不改变,那就是不改变的了。只是,可惜了。
可是,对于程焯而言,人生就如同一座高山,若是喜欢山脚下的风,便留在山脚下就是;若是钟意山腰的树,那就呆在山腰上;若是欢喜山顶上的云,那就去攀登山顶。程焯确实是可以爬到山顶,触摸到那里的云,可是他只喜欢山脚下的风,选择喜欢的便好了。
小溪依旧奔腾,他们的谈话却戛然而止。阳光一向都不懂得避让,依旧映在溪流上,依旧映在他们的脸上。
“程焯,”临分别前,老师问他,”你为什么非得要留在省内?”
少年伫立在那儿,良久,才缓缓说道:“老师,我有个喜欢了很久的女孩子。”
“这就是你不去Q大的理由。”
“算是吧!”少年点点头,“她还不知道我喜欢她。”
晚霞染红了村庄,柳条松散地垂在小溪流上,山和田野被一层耀眼的薄纱给笼罩着。老师看着逐渐朦胧的黄昏,问少年:“你有没有想过,你此刻做的决定很不理智?”
少年盯着梧桐树下愈发清晰的少女的影子,还是那般坚定,说:“老师,我知道我在做什么。老师,不管往后她喜欢或者不喜欢我,我都不会后悔。因为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与她无关。老师,小溪流奔向更远的地方,那是因为它要喜欢大海,而我只喜欢梧桐树下的生活。”
老师顺着少年的视线看过去,除了在晚风中摇曳的梧桐树,并无其他。但是,少年的话,让她明白了,彻底地明白了,少年的决定从来就不是儿戏。
对啊!既然是喜欢井底的生活,那为什么要离开井底去随大流呢?做一只井底之蛙,未曾不是一件快乐的事情。人生路漫漫,我们总想着跑啊跑,可何处才是尽头呢?倒不如在自己欢喜的地方停下来,因为远方的风景未必就是好的,即便是好的,也未必是心中所向往的。
“老师,拜托你一件事。”
“你说。”
“我妈若是问你,你就说劝不动我就好了,不要提及我喜欢的人。”
“好。”
儿大不由娘。胳膊拗不过大腿。程焯还是报了Z大,如愿以偿留在省内。通知书下达的那一刻,妈妈唉声叹气,外婆摇头晃脑,陈亦程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