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营地,将马车套在马上,众人匆忙上路。
到了烈日高升之时,前方迎面来了一波又一波的逃难人群,就说彭城昨天晚上已破,贼人在城内烧杀抢掠,最后又放了一把大火,烧了半座城。
苏文想了想,决定按老头的指点绕路。
主要是看见那边山上有大片庙宇,说不定有会医术的和尚。毕竟和尚都清闲得紧,有时间花功夫去研究医术。
只是绕小路没多远,月儿突然指着前面喊道:“你们看!”
苏文一看,只见前面那座山头上金碧辉煌的庙宇正腾起黑烟。
“可能失火了吧……”
大家呆呆望着,却见火势越来越大,浓烟笼罩半边天空。
这下不能指望和尚了!
苏文艰难地道:“我们往回走,还是沿官道走,那条路最直最快。”
绕路的理由已经没了,彭城虽然已经被毁,或许还是能找到大夫的,终究有一线希望。
丫丫的高烧一直不退,发着梦呓,不停地喊爹娘哥哥。
苏夕道:“哥哥,她喊你呢!”
苏文摇头,他知道丫丫是有自己哥哥的,她肯定梦见自己的爹娘和哥哥了。
苏文娘觉得这可能是丫丫家人回来找她,要带她走,所以红着眼睛一路念叨:“丫丫在我家很好,我当她做亲生的,绝对不会亏待她,以后亲自挑一户好人家,让她高高兴兴嫁出去,安安乐乐度一生。
你们放手吧,安心上路,不用担心丫丫……”
听得月儿都忍不住眼眶红了,说:“丫丫爹娘不会这么狠心的,他们一定会保佑丫丫病愈,健健康康长大!”
苏文一声长叹。
现在他能做到的是不停提供地下凉水,让娘拭擦她身子,以做物理降温。
月儿见他时不时地提桶往树林草丛里走,回来时候就有了一桶冰凉的清澈的水,不由惊讶万分。
不过她也知道忌讳,就当看不见。
黄昏时候一行人到了彭城。
这座只有四五千人的小城满目疮痍,大半房屋已经焚毁,废墟之中还在冒烟。
别说医馆,连人影都不多见,多数人都逃难去了。
在相对完好的街道小巷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医馆,却发现是个空铺。
然后又在好心人的指点之下,他们绕了几条阴暗窄巷,来到一间破旧铺子之前。
铺子前悬了一个葫芦。
此时已经天黑。
铺内一盏油灯亮着黄豆大的火苗。
里面一个脸色苍白的中年男子躺在一张摇椅上抽着水烟。
随着吸气,竹筒做的水烟筒咕嘟咕嘟响,再呼气,徐徐喷出一股白烟。
苏文上前说了来意。
中年大夫幽幽地道:“先得说明,现在城里被毁,药材无法补充,用一些少一些,所以价格会较贵。
你们不要嫌。”
苏文只能点头道:“我们理解,大夫且先看病人。”
大夫像没听到,慢悠悠抽着水烟。
苏文看得眉头直皱,从袖里探出一粒碎银拍在柜台上。
大夫这才停下抽烟,伸手将银子接了,掂了掂重量,这才道:“带病人上来吧,老夫给她号脉。”
苏文娘赶紧将丫丫抱近了。
大夫号了半晌脉,又摸了摸额头,查看了舌头,不由得叹道:“她太虚了,脉象若有若无,好似十天半个月不曾吃饭似的,又遭了暑气,半只脚都踏进鬼门关。”
一边嘟囔一边思索,半天没出方。
急得月儿在一旁直跺脚。
大夫良久才道:“我给她抓三剂药,今晚喝一剂若能退烧,那便吃后面两剂,保管能好。
但第二天还不能退烧,其他两剂也别吃了,赶紧另外找大夫。”
月儿听得不寒而栗,瞪眼道:“大夫你到底有没有把握?”
大夫道:“医暑热病症,老夫就这么一个方子,七成人能吃好,三成人则没再来过的,我也不知他们怎样,想来多半是好了的。”
“所以你就只是按方抓药,根本不会君臣佐使的开医方?这不就是撞彩吗!!”月儿好似恍然大悟般道,“那你刚才还号脉?”
大夫自傲地道:“我不号脉怎知她是暑热症,告诉你,我这是祖传秘方。”
他竖起三只手指:“我三大祖传秘方,一方治伤寒,专去眼疾头风,能止心痛寒嗽。
一方治暑热,能疏风解表,除热毒之沉积,破阳亢之滞瘀。
一方治妇科,不妊者亦胎,难生者易产。
因为万病只用三方,人称一代医圣童三方!”
月儿给气得发抖:“各人病症不同,体质不同,病因不同,哪能万病用三方?你这是庸医误人,谋财害命!”
童三方不高兴了:“你们要不要吃药?不要就走,我不会退钱的。”
苏文只能道:“那你捡药吧!”
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童三方哼哼唧唧地去捡药,还是对月儿的话非常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