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通向白云观的各条山道,杜云志、劳动者联盟、红花会广南分舵等人正三五成群地往白云观进发。
潘树明,幸存的六脉还有三脉此刻也重新收拾心情,战战兢兢地上山。
苏文仍然有点遗憾,潘正元太小心了,竟然分出上千个血神子分身过来试探。想将其一网打尽根本不可能。
而且其透露出来的实力绝非是所有实力。
独眼石人应该不只是些血神子分身。
现在两人仍是互相试探的热身阶段,远远未到掀开底牌一决生死之时。
雨渐渐停了。
苏文身后传来一阵嘈杂声,一群游人踩着湿漉漉的山路爬上山头。
他们穿着光鲜亮丽的衣裳,讨论着诗文,上到山石之巅。
其中一人二十四五岁,眉眼狭长,嘴唇很薄,穿银白色绣牡丹的儒服,脚踏谢公屐,一脸自信的微笑。
苏文正想离去,见此人不由一愣,停下了脚步。
“雨后初霁,云山雾罩,最是一番好风光,能与各位友人踏青赏景,心旷神怡,宠辱偕忘,此乐何极?!”
“康兄诗文出众,连新任总督都赞赏,不如赋诗一首,让我等开开眼界……”
一群人互相吹捧着上到山头。
“景色真美……”
“空气好清新,我的诗兴要来了,喷薄欲出,压抑都压抑不住!”
书生们在搜肠刮肚,准备大显身手。
几个衣饰极其华美的女孩眼前一亮,指指点点道:“前面有个道士,那气质就像仙人一般……”
康圣言有点吃力地将目光从美人身上移开,看向女孩们指点的方向。
果然是个卖相极好的道士!
年纪轻轻,必然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康圣言有点妒忌,不过看多两眼,又觉得极为熟悉。
他眨眨眼,尝试叫道:“前面可是苏文苏静仙?”
苏文稽首笑道:“康圣言,别来无恙。当年太平道动乱,我曾一度担忧你安危,看你现在过得不错,终于可以放心了。”
康圣言急急上前,见故人模样依旧,过往的惊险也历历在目,不由无比感慨道:“当年太平道攻城,我家随众人连夜逃回南海府,当真艰险无比。
我后来听说太平道大开杀戒,杀得凤城横尸遍野,血流成河,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惨然道:“我听说苏同知死于贼手,也不知道苏道昇有没有逃出生天。”
苏文道:“我和苏道昇趁乱逃出凤城,一路到了广南城,后来在城外分道扬镳。
他家爹娘都失陷在广南城,估计后面日子不大好过。”
苏文有点唏嘘。
不过也不担心,当时苏道昇已经兵级,资质又是极好,怎么混都不会差到哪里。
康圣言低声道:“前些日子我曾见一人,形貌像是苏道昇,我见他被人使唤来使唤去的,就是没有想到是他。”
他摇摇头,再看苏文,又是难过。
苏文家境本来就是三人之中最差的,现在连学都不上了,只能出家修道……
苏文问:“你现在可考得了功名?”
康圣言顿时脸上熠熠生辉,他道:“今年才中了举人,还得到叶总督赞赏。”
有举人功名,又有总督的人脉,将来即使中不了进士,也能运作做一个地方官。
想不到当年三人,竟然只有我出人头地!康圣言骤然生出无比的骄傲。
“康举人,可否为我们引见这位道人?”
之前早已留意着苏文的几个女子嬉笑着推出其中一个过来搭话。
只见此女梳着刘海、身穿淡黄色袄子和马面裙,一脸俏皮的模样,年纪大约在十四五岁。
康圣言脸色一僵。
这些少女都来自广南城的大户人家,如果康圣言没有举人这个身份,连靠近都不可能。
他一心想攀附一份上好姻缘,尤其看中家世最是显赫的伍家大小姐伍秋月。
偏偏现在过来想与苏文搭话的便是伍秋月。
他勉强笑了笑,介绍道:“这一位是我故交……”这才醒悟自己没问苏文道号。
苏文稽首:“贫道守一,见过善信!”
“小女子伍秋月,敢问守一道长在何处修行?”
苏文笑道:“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当今的风气比当年开放许多,他在观中闭关好几年,出来之后感触便特深。
伍秋月听出他敷衍之意,不由嘟嘟嘴道:“道长不会是个没道观收留的假道士吧?”
“我们道人餐风饮露,饥肠辘辘,朝夕端坐,呆若木鸡。
挫其锋解其纷,和光同尘。天地之广,何处不是道观?!”苏文胡言乱语地吹嘘。
伍秋月不由捂嘴笑:“清苦之中可见逍遥之意,道长真是个有趣的人。”
康圣言有点妒忌,插口道:“守一以前俗家时,极善西洋学,可惜现在出了家,一身大好前程都寄了清风明月。”
他长长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