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舍雅致清幽。
背后靠山处还有个石潭,潭水幽绿,边上堆着圆滑光洁的石头,与大片的芦苇。
苏文就着月光在潭边垂钓。
他坐在潭边石头之上,手持一根青青的竹竿,绑着一条随手从衣袖抽出的丝线。
鱼钩就地取材,用一截坚韧的细竹枝两头削尖,弯成一个Ω的形状,用火烘一下即可定型。
再刺上一只蚂蚱,就可垂下水潭,待鱼上钩。
月光如雪,碧水幽幽。
他托着腮,似睡非睡。
芦苇丛中有蛙鸣虫语,风掠过芦苇,唱起沙沙的催眠曲。
“苏道友真有闲情。”盛宣怀现出身来道。
他长得丰神俊秀,眉目里锐气十足,眼神充满侵略性,一身尉级巅峰的术法力量将动未动。
如果将苏文杀了,大事已定,张保仔他们便只有一条路可走!
苏文似乎没察觉到他的敌意,勉强睁眼道:“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不如寒潭独钓,盛公子难道也有兴致?”
盛宣怀斜里踏足几步,站在离苏文不远的石头上,这个距离只要杀招一起,力量便会轰在苏文身上。
他冷笑道:“我看你是担忧张保爷不向广南贼投诚,所以睡不着觉。”
苏文摇头道:“盛公子日间才凭借口舌度过一场死劫,如今又想得寸进尺,不嫌贪得无厌?”
“贪得无厌?”盛宣怀哼了一声道,“这件好事原本就是我的功劳,是我殚思竭虑才说动张保仔。
苏道友贪天之功,硬要插一手,小心天罚!”
他气势飙升,像雄狮扑兔,将出未出。若是普通食煞者,只怕要惊悚施法了。
但是苏文纹丝不动,仍是懒洋洋地道:“石香姑算是英雄,只是英雄迟暮,抵不过岁月。
一辈子和官兵洋人打仗斗法,临老却不得不托庇于官兵之下,受以前看不起的人摆弄侮辱。
可惜了!
我只是看不惯这滑稽的世道,所以给他们另一个相对好点的选择。
其实他们虽然船多人多炮多,但我也不大稀罕的。
我们联盟的海军虽然弱小,刚刚起步,但是也很用心地建立规矩努力训练。
有了造船工业,有了军人规矩,海军便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将来迟早能胜过洋人。
若贸然混了一群无法无天的海盗进去,我反而要担心了!”
对苏文这种凡尔赛式炫耀,盛宣怀一个字都不信,嗤之以鼻。
但是苏文没有防备的处处是破绽的姿势,让他始终出不了手。
因为处处破绽,所以没有破绽?
盛宣怀杀意盈腔,却又有一种空虚感,好似对着的是一个虚影,一时难受不已。
他蓦然露出有如饿狼般凶狠的神情,道:“只要我和保爷说好条件,必然将你拿下,送给朝廷做为投名状。
你若聪明点便该早早逃走!
好自为之!”
他不甘不愿地收回气势,压下杀意,拂袖而去。
悉悉索索,一个小脑袋从草丛冒出来。
曾泽爬上石头,他道:“我不懂!”
“不懂你和盛宣怀怎么闹翻了?大家一直是朋友多好!”
苏文嗯了一句,徐徐说道:“人与人之间如果没有身份地位之别,没有利益关系,便会变得极为纯粹,非常容易成为好友。
但是一旦有了利害关系,友谊便不纯粹了,反目成仇,比比皆是。
这是世情,不可强求。”
曾泽摇摇头,觉得太复杂了,不懂。他又问道:“你会逃跑吗?”
“你觉得呢?”
曾泽托腮盯着潭水片刻,道:“你不会的,盛宣怀就跟我和其他玩伴闹别扭互相较劲,有理没理先大嚷一声,只要让对方胆怯了,自己就胜了三分。”
苏文点点头。
忽然有点羡慕曾守正,一家子都是气运所钟,注定不是普通人。
“泽儿,小孩子该玩就玩,不要太耗心思,你发育未全,想太多会损寿命的。”苏文悠悠地告诫一句。
曾泽好像没听到,盯着水潭,道:“钓鱼真不好玩!”
“嗯!”
“我想娘了!”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姑姑说我们可能会有危险。那些海盗会杀我们吗?”
苏文道:“你们不会有危险,一切有我在。”
“你很强?”
“应该!”
“我想你不强。姑姑说真正的强者不会说自己强,因为他能看到了天地的广阔,人之渺小。”
“呃,这话也是对的!”
曾泽看了一会潭水,似乎有鱼在吃钓饵,扰动了水波,一圈圈地荡起。
曾泽骤然屏住呼吸,紧张地盯着。
明亮的月色里波光粼粼,可是一会水波又不动了。
鱼没有上钩。
曾泽吐了一口气,惋惜地道:“姑姑嫁不出去了!”
“?”
“娘说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