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生闻言笑了笑,修长的手指探进扣得一丝不苟的衬衫衣领里,轻柔地拎出一枚被绳子拴住的项链来,项链上有一颗极小极小的钻石。
再开口,纪云生的声音已经有点哑了。
“这里。”
林清也一惊,还是不敢相信这个结局,“学姐她……”
“一次晚会,最后一次彩排,发生意外,从高处摔下来了。”纪云生将那枚戒指攥在自己掌心里,像是能感受到故人的心跳,“颈椎骨折,脖子以下都瘫痪了,在医院里躺了半年……死了。”
纪云生到现在都能想起那时候的自己。
狼狈、不甘、懊悔。
可再多的情绪也换不回那个人。
那次的晚会,纪云生本来是作为嘉宾出席的。
他和钟晴还在闹别扭,上次的聚会,钟晴跟他说了分手。
只因为顾时晏的几句话,钟晴就跟他说了分手,纪云生是很不爽的。
他觉得钟晴对他没有信心,说不定就像他对钟晴的试探一样,钟晴也只不过是在试探他而已,如果是真心的爱他,怎么会把分手说得这么轻易?
所以纪云生憋着一口气,就是不去找人道歉。
恰好得知那场晚会的开场舞蹈是由钟晴领舞,纪云生傲娇着,偷偷去彩排现场看过两次,这种全民每年一次的大型晚会,彩排地点也是人来人往,他带着鸭舌帽,一点也不明显。
而钟晴不一样,她在聚光灯下熠熠闪光,扬起的裙摆是盛世里开出的最雍容的牡丹花,纪云生看着看着就入了迷。
最后一次彩排之前,纪云生想好了,他要把钟晴娶回家。
他要在钟晴表演结束以后,带着礼物和戒指,去找钟晴,把自己的心意说给她听。
他甚至提前买通了剧团里的其他人,只要他去到后台,单膝跪下,那些钟晴的好朋友就开始起哄。
钟晴那么好哄的人,肯定就当场被拿下了。
可是有句话说得真对。
说世事无常,说有些事情一转身就是一辈子。
纪云生坐在台下看了钟晴那场晚会的最后一次彩排,看到一半他接到了外场人员的电话,通知他订的九百九十九朵玫瑰用卡车运过来了,让他出去看一眼。
纪云生就起身出去了。
出去之前纪云生似有所感,回眸望了一眼,舞台上的钟晴正跳到云里前桥的动作,巨大的裙摆撒开,每一根经纬都好像有生命一样。
纪云生勾唇一笑,扫了一眼在场其他人痴迷的模样,心想,好看吧?过不了几天她就是我老婆了,到时候天天在家跳舞给我看,馋死你们。
可纪云生怎么也想不到那是钟晴最后一次跳舞。
纪云生迈出演播大厅的那一瞬,突然听到身后有重物狠狠砸在地上的声音。
沉闷,无力。
纪云生在这一行,听到过无数次。
没有一次不伴随着周围人的惊慌失措。
这一次也不例外。
“快点快点!叫救护车!”
“这首席出事了可怎么办,这可是开场舞!让那个B角上来跟群舞们配合一下看看效果!”
“先不要动她!所有人原地待命!”
原本井然有序的演播大厅里炸开了锅,众人纷纷朝舞台那边涌去。
纪云生的脚像是在原地扎了根,一步也挪不动了。
他怔怔回头,那朵牡丹花已经枯萎在舞台升降台的夹缝之中,似已经毫无声息。
原本鲜艳的裙摆失了颜色,倒是身下的血色更艳丽几分。
许是时间过去得太久,纪云生现在甚至都不太能记得当时自己是怎么连滚带爬地上了舞台,跪在失去意识的钟晴身边的。
他只记得那个爱美、爱笑、偶尔有点自己的小脾气,但是又很容易被哄好的人,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歪着脖子躺在血泊里,还有血液源源不断地从后脑流出来。
记得医生拿着诊断报告,从手术室里走出来,面色凝重,“虽然命是救回来了,但是毕竟伤的是颈椎,能不能醒过来,还是要看她自己的意识。”
“还有,就算是能醒过来,下半辈子……估计也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了……”
记得钟晴的父母,一对中学的老师,在听到这个消息,一瞬间斑白的两鬓。
钟晴是家里的独生女,从小就喜欢舞蹈,对于父母来说,学舞蹈太苦,何况在小地方,舞蹈这条路,多少人都觉得是以后伺候人的下九流。
可是钟晴喜欢,在舞蹈班里,她年纪最小,却学得最快,压腿甩腰,好多小孩做几次就哭着闹着不学了,钟晴一边哭一边继续学,脚上绑着沙袋,每天几百下几百下地踢腿。
到后来就连舞蹈班里的老师都说,“这孩子我现在也教不了她什么了,她是有天赋的,你们要是有心培养她,就带她去首都找那种科班的老师培训去,她这个条件,人家老师求都求不来。”
钟晴的母亲抹着眼泪,说起这段往事,嘴角不自觉地泛起一丝笑意,“后来啊,我和她爸就轮流带着她,坐火车到首都找老师培训,参加艺考……”
“上了高中,担心她这么来回跑,耽误学习,就让她爸继续工作,我就在A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