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也原本轻盈的心情跌到了谷底。
“没买。”
那边很快回复过来,“总得回家过年的,你看看有没有车票,能回来还是回来。”
林清也合上眼睛,心底的烦躁又开始涌上来。
良久,她打了三个字回过去,“再说吧。”
随着年龄渐长,林清也慢慢意识到,林超群不是个什么好东西,至于她的母亲,也并非是完全无辜。
林清也小时候,对曹金莲的印象就是“咋呼”。
一点点小事,曹金莲能扯着嗓子一惊一乍地说半天。
这种说还不是林超群那种直接的羞辱或者发脾气,更多的是一种讥讽。
还有一种挑衅。
林清也曾经一度没搞明白,明明是穷苦人家出身的曹金莲,为什么总是有一种高高在上,谁都瞧不起的态度。
后来看了心理医生大概明白,这大概是穷苦出身的曹金莲早年被人看不起,以至于形成的自我保护机制。
但这种机制无差别攻击。
林清也几乎没再在她的嘴里听到过什么语气正常的陈述句,无论说什么,曹金莲都得用上反问的语气。
林超群对家庭的不管不顾,让生活的重担全都落到了曹金莲身上,在街上做生意的曹金莲,性格更加泼辣。
成为一家顶梁柱的她,对林清也的态度也更加倨傲。
曹金莲对林清也说过最多的话,是“你现在吃我的用我的,有什么资格管我?”
而这句“管我”,是林清也发现她开始跟着一个所谓的下岗前关系好的同事一起“微商”,把所有的积蓄都投进去,最后血本无归。
林清也想劝她收手,这种局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而曹金莲,就是那个食物链的最底端,被人割韭菜的那一批。
可是曹金莲不,她像是个赌徒,在赌桌上输了一把就红了眼,死盯着骰盅,坚信自己下一把一定能够逆风翻盘。
——当然,林清也不排除她是因为林超群不管事只顾着问家里拿钱,所以在店里生意渐渐没落,没有进账的时候才出此下策。
林清也印象最深的,是她上高中住校,曹金莲要给她生活费。
没有别的住校生那样每个月一千的待遇,林清也的生活费是一个月四百,不是按月发放,是每个星期回家,临走之前曹金莲会给她一百。
高中,半大小子吃死老子的年纪,林清也的生活费实在是捉襟见肘。
就这曹金莲每次给钱的时候会痛心疾首,语气沉重地嘱咐林清也,“我在店里干活,一件活的利润也就五块钱,你在学校里一定要省着点花。”
那时候的林清也傻乎乎的,以为真就像曹金莲说的那样,卖价几百的大活,曹金莲也就只能赚五块钱。
几年后一次偶然听大人们聊天,林清也才知道,店里做活的利润是半对半的,五块钱利润的是最零碎最便宜的那种活,曹金莲有时候甚至都不愿意干。
可是高中时候的林清也不知道。
她每天掰着计算器算,自己一年要花掉多少钱,学费要花多少,生活费又要花多少。
这些金额除以五,算曹金莲要在烈日下做多少件活。
那时候的林清也真恋家啊,有时候算着算着就哭了,觉得自己怎么这么是个拖油瓶。
算着算着林清也早上甚至都不舍得吃饭,回家在超市里买点特价的零食带到学校,每天早上拆一小包吃了。
连同宿舍的同学后来都看不下去,有一次跟林清也说,“不行我给你买个早饭吧。”
林清也笑着摇头,装大尾巴狼,“不用,我不饿。”
可就这,曹金莲还是没心没肺的,看着林清也临走之前装进包里的零食,大喇喇跟同街做生意的邻居大言不惭,“你看她每次回学校,大包小包的,都是带的吃的,也不知道能吃多少。”
林清也笑笑,觉得有些难堪,又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直到林超群和曹金莲之间有一次矛盾爆发,林清也才知道,在她每个月生活费四百曹金莲还嫌多的时候,曹金莲每个月往“微商”上投的钱至少四千多。
因为“微商”的关系网里,曹金莲的上线给她们画了好大的饼。
告诉她们只要乖乖献祭,以后车子会有的,房子会有的,看不起你的老公会回心转意,看不上你们的亲戚会谄媚逢迎。
至于后来,车子是没有的,房子是没有的。
林清也上大学需要一台笔记本电脑,曹金莲打着哈哈,最后林清也硬是打开了她的账户,发现所有的户头加起来的存款,不超过一千块钱。
那是林清也第一次用上抗抑郁的药,是发现自己实际上四面不靠,风雨飘摇。
林清也删了曹金莲的微信,威胁她如果她再敢跟微商的那些人联系,她就去死。
曹金莲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求林清也把她的微信加回来,说自己知道错了。
两人相安无事了一年多,突然有一天曹金莲说要出去“学习”,坐飞机、开年会,朋友圈更新得好不光鲜。
林清也脑子“嗡”一下就炸了。
等曹金莲回来逼问她,曹金莲支支吾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