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晨随虞卿兰来到驿馆后院,院内许多离国兵士已点了火把,倒是还算明亮。那谱皆是“宫、商、角、徵、羽”,与叶晨所识多有出入,若不是今日少年亢奋,又蒙人又创新,怕是读谱都成问题。个把时辰转眼即过,以叶晨之能,大修大改无从谈起,只是在筝谱前加了一段,又添了一小段笛谱,分了胡琴从谱。虞卿兰音律造诣之高,擅长多种乐器,叶晨还未改完,虞卿兰手上已在微微比划,所改皆能演奏,抑扬顿挫并无不谐,乐韵明显多了几分增色。
虞卿兰一心要见识十面埋伏之曲的“另一番壮烈气象”,只是叶晨那鼓谱却似鬼话陶壶一般,众乐师观之均不明所以。叶晨如此卖力,自己当然要小秀一把,于是宣道:“各位按谱演奏,鼓点的契合放心交给在下便是”。
识谱简单,识得多种乐谱不算简单,识得多种乐谱还能改动尤其不简单。虞卿兰年纪不大,但多与列国交际,也广阅才学之士,似叶晨这年纪的年轻人数不胜数,但这个年纪便有如此造诣之人,真是凤毛麟角,实是生平第一次相遇。相处不长,还发觉此人身上有些儒雅,又带些侠气,显然自己有所相求,对方却未有半分逾越之相,于是多了几分欣赏。
按叶晨要求,乐师们找来几面鼓,但鼓锤粗重,与技法不符。又是说明,又是比划,乐师虽然疑惑,只得再去找过。叶晨以手击鼓,均是音质浑厚绵长,与期望音质差距太大。干脆向虞卿兰要下那些鼓,区区四面鼓,虞卿兰允了。叶晨留下一面大的,其余三面开始改造。向旁边侍卫要来匕首,自下一刀刀划破了三面鼓,一中两小,撕了鼓脚蒙皮,众乐师更加不解,破鼓才能演奏壮烈气象?乐团此次恒国之行,虽然带的不是极品乐器,这几面鼓在彖国也是上品,都在心中叹息叶晨暴遣天物。
虞卿兰说了个“破”字,硬生生吞了疑问,并指掩住樱唇,看叶晨继续翻弄。转眼乐师找来叶晨所要鼓锤,一双长箸,乃是驿馆厨子下大锅面所用,叶晨颠颠分量,在指上转了几圈,又把长箸对敲了几下“轻了,勉强吧。请亲卫大哥搬些砖石来。”众人陪着这年轻公子瞎折腾,但虞卿兰不阻止,那些离国军士都还是蛮听话的,一会就从院子各处搬来许多。
别人帮不上多少忙,叶晨亲自垫稳了砖石,放上破鼓,又用绳子横着把三面破鼓连紧,一面未破的大鼓在右边立定,拿来凳子坐下试敲。虞卿兰也是心中感叹,不知这是哪国鼓乐击法,当真从未见过。
叶晨敲了一段回槌,三面破鼓声音到是脆了许多,此时众乐师方确定,叶晨的破鼓还是可以演奏的。叶晨接着顺鼓一番连击,干净利落,低头看了立在地上的大鼓,特意拿右箸敲了几下“唉,可惜没有吊镲,唉,踩镲也没有,这一双脚,恩,这里给我放个小凳,踩着节奏舒服些。”众乐师面面相觑,这位公子行事怪异,说话怪异,所奏鼓乐更是怪异,敲鼓还要用脚?指不定哪天乐神降临,还能见识这位奇才以头击鼓,撞他个七荤八素。
叶晨反过来正过去又敲了几轮,“不知众位乐师可准备好了?”虞卿兰团中乐师,均是彖国舞乐精英,就算初见的乐谱也可直接演奏,早带着乐器在院内外聚着,虞卿兰顺着点了,古筝一人,胡琴三人,笛子一人,弹琵琶的乐师面上微现病容,应是虞卿兰席间所说那位染疾之人,鼓嘛,就由叶晨敲了。
虞卿兰不下场,叶晨也不在意,“这位请坐远点,恩,那位后移一步。”叶晨稍微布了乐阵,一共七人在院中坐定,叶晨轻松道:“随时可以开始。”虞卿兰环顾一遍,特地最后看向青霞,青霞点头示意。
虞卿兰轻轻击掌三下,一时琵琶清音嘹亮,青霞紧随拨筝,同时叶晨破鼓敲响。虽是七人合奏,实是各演各的,直至中段,各人已习惯叶晨鼓点,音律渐入佳境,至后半乐曲高潮,众人乐器和鸣,当真比原谱激荡,音律的表现更加气势恢宏,渐渐地,金戈铁马萧杀之音隐去,整曲青霞撩弦而终。
一曲演毕,众乐师从未如感受如此旋律,院中之人均是心潮澎湃,参演的乐师彼此更是激动得相互赞叹。叶晨歪头一看,虞卿兰似已无力站稳,右手紧按石桌。
短暂沉寂之后,虞卿兰只言道:“请叶公子暂留,大家都回去休息!”众人意犹未尽,还在议论、赞叹,准备再演一遍,闻言只能退下。虞卿兰右掌依然杵在桌上,左手捂在胸前,微微张口喘息,眼中略带凝重,叶晨也不发话,坐在凳上把玩着一双长箸,居然错过了对方汹涌的峰峦起伏。
片刻虞卿兰顺了气息,就石凳坐下,便直接问到:“此技法唤作何名?卿兰诚心请教,还望叶公子告知。”
刚才表现还算可以,叶晨自信的笑笑:“不知卿兰小姐对我刚才的表现作何评价。”
“公子现为白身?”虞卿兰不答反问,叶晨心中不快,面上少了几分笑容,续问道:“我这破鼓可能上得台面?”
虞卿兰对叶晨有太多的好奇,接着问道:“公子师承何人?”
两人你来我去,都是有问无答,本来品音论乐好好的,怎地突然查起户口。叶晨心中霎时就有气,起身走近石桌,将一双“鼓锤”往桌上一扔,“因些杂事,误了我信哥返京期限,明日我就离开卯阳,若是有缘,弘京再与小姐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