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民使者以最谦卑的姿态跪在地上,宛如面对至高的国王,拉森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阿舒马的眼睛则在两人之间来回摇摆,屋内安静得几乎连心跳声都听得见。
“噗...”突然,憋笑声响起。
拉森的肩膀一颤一颤,刚开始还在忍,到后面实在忍不住了,嘲笑之色犹如决堤般在脸上涌现,整个人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拉森捂着抽筋的肚子,笑得前仆后仰,眼泪都笑出来了,他指着使者的鼻子捧腹大笑:“这家伙是认真的吗哈哈哈哈哈哈!”
使者抬起头,眼中闪过凝重的光,神色有些复杂。
拉森伸手拭着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对使者竖起大拇指,徐徐说道:“不得不说,你们那个叫朱庇特的酋长很聪明,知道派你拿王位来诱惑我。”
“我仔细想了想,你说得很有道理,如果你们真的整合了80万兵力,只要我们两方联手,突破冷冽谷,长驱直入攻破王城,多古兰德就是我们的!”
“那是我做梦才能奢想的场景,我不止一次想过,总有一天,我要砍了珀修斯的狗头,我要杀光他的儿子,奴役他的女儿,让他的挚爱亲朋全部给我当狗,我要让他们知道,跟着珀修斯是一件多么错误又不幸的事!”
“我向神明起誓,如果有那么一天...如果有那么一天!曾经属于我的东西,我要全部夺回来!”
使者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惊喜,兴奋得整个人直发抖,他咽着喉咙,跪在地上用膝盖挪上前,想要去亲吻拉森的手背,以表臣服。
“但是——”迎接使者的,是两个无情的字眼,还有一只踏在脸上的靴子。
“咚。”
拉森踩着使者的脸,把他踏在地上,就像对待一只落魄的狗,那双饱经风霜的眼中满是狰狞与血性,一字一顿说:“老子永远不卖国。”
使者的牙都被踏飞了,倒在地上不停挣扎,却怎么都爬不起来,只能发出痛苦沉闷的吼声。
拉森冷眼看着这家伙的惨样,神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阿舒马,立刻传我将令,冰封要塞所有将士的轮换全部取消,四大军团立刻进入一级战备,全员参与巡防,准备应对可能到来的袭击。”
“另外,立刻派出传令兵,并动用渡鸦,空陆两路同时给大漠地区的王国军总指挥部传信,告知军情,六王遗民各部族疑似遭到整合,目前尚无具体情报,猜测可能有80万兵力。”
“最后告诉珀修斯,让这个狗日的别担心自己的屁股,冰封要塞有我顶着,蛮子进不了国门,让他在大漠专心打仗,收拾完那些远东杂种再来帮我就行。”
阿舒马此时正站在拉森身后,低沉的声音传来:“现在这个使者怎么处置?”
拉森左右扭动着靴底,把使者的脸摩擦得一片血肉模糊,冷笑说,“把刀给我,我要砍了他的头挂在城墙最高处,给将士们祭旗,也告诉外面那些蛮子,招惹我们是什么下场。”
“遵命。”阿舒马拔出佩刀。
谷亊/span“噗嗤——”刀刃入体,鲜血泉涌。
拉森脸色数变,先是茫然呆滞,紧接着惊愕到无以复加,他呆呆地低下头,看着从自己胸腹穿透出来的猩红刀刃,脸上已是血色全无。
拉森惊愕地转过头,只见阿舒马拿着刀,满脸微笑地站在那里。
“噗嗤。”随着阿舒马抽出刀刃,拉森也趔趄摔倒在了地上。
拉森用力按着流血的伤口,目眦尽裂地瞪着阿舒马:“你在干什么...”
“如你所见,将军。”阿舒马甩去刀上的血,微笑说,“我在背后捅了你一刀。”
拉森怒目圆瞪,不甘地说:“你跟了我20年,为什么要这么做?!”
“原来你还记得我跟了你20年。”阿舒马脸上的微笑缓缓变得冰冷,面色阴森地说,“20年啊,整整20年,你不思进取,明明有好几次机会可以获得梦寐以求的东西,却依旧守在这片冰天雪地里,嘴巴上不停抱怨,又总是心甘情愿地给人当看门狗。”
“拉森,人是要往上爬的,你不往上爬,别人就会踩着你。你想在这冰天雪地里守多少年?20年还不够,莫非要30年?40年?一直守到自己成为一堆枯骨?”
拉森咬牙切齿说:“这里条件是很艰难,但我从未亏待过你...”
阿舒马冷笑说:“是,你没亏待过我,但你一直这么不思进取,也导致我无处高升,只能在这里伺候着你,忍受饥饿与严寒的困扰,忍受自己的关节被寒风摧残,一天比一天疼痛。你忍得住,抱歉,我忍不住。”
不知为何,拉森眼中闪过一丝苦涩,他颤抖着把手伸进怀里,拿出一张折叠好的、沾血的羊皮纸:“不如,你看看这个...”
阿舒马疑惑地看了拉森一眼,小心翼翼凑上前,夺过羊皮纸后马上拉开距离,打开阅读起来。
这张羊皮纸其实是一封推荐信,是写给索兰黛尔的,在信中,拉森事无巨细地述说了阿舒马这20年来在冰封要塞的奉献和功劳,希望索兰黛尔不要带着民族偏见看待这位法高人,并请她回王宫以后向珀修斯举荐,让阿舒马能去王宫深造。
这封信的日期是今天,应该是拉森刚写好没多久,还没来得及交出去。
拉森看着沉默的阿舒马,幽幽地说:“我知道,冰封要塞的生活很辛苦,大部分士兵服役几年就会想回到内陆,能服役10年的都是勇士,而像你这样坚持不懈地跟着我20年...我嘴上不说,其实心里非常感动,也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高升,去施展自己的抱负。”
“我只是没想到,你的内心已经焦躁到了这种程度...怪我...都怪我平时只顾公事,没怎么跟你谈心...”
“但没关系,阿舒马,还来得及...扶我起来,刚才那一刀就当是我偿还这么多年的错误,我不会追究任何责任!回头吧,孩子,回到我这边来,你会有个光明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