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雨已经停了,积雨云开始消散,月亮在天际尽头高高悬挂。
但今日的夜空不止一个月亮,而是两个。
双月悬挂于天际两侧,不似往常那般乳白,而是泛着淡淡的血色,就像巨人睁开两只沾满病毒的眼睛,遍布猩红血丝,在宇宙深空中狰狞地盯着这个世界。
双月的出现让所有人心里一寒,大家只记得今天是神恩节,浑然忘了今天也是双月凌空之夜。
对于这个世界而言,双月凌空是一种自古便存在的周期性自然现象。
但自从26年前疫病爆发后,双月凌空就和兽化疫病产生了关联。
对于兽化疫病的感染者,哪怕是特洛伊家族那些接受了高级血疗的感染者,双月之夜也非常危险。
每当双月凌空,他们体内的兽血都会沸腾,整个人性情大变。
因此,特洛伊家族有规定,双月凌空的夜晚,家族成员能待在室内就待在室内,哪怕要出门,也绝对禁止兽化。
一旦在双月凌空之夜兽化,体内的兽血将彻底失控。
如果周围无人,可能只是一直肆虐到筋疲力竭。
如若有人,必定掀起血腥。
在此前的爆炸中,布鲁克为了活命,不得不开启兽化,现在雨消雾散,月光洒落,他的兽血已经控制不住了。
在猩红色的月光下,布鲁克的皮肤一片狰狞,那些平时看不见的毛细血管变得从未有过的粗大,遍布体表,仿佛一条条盘虬的长龙,面部肌肉扭曲挤压在一起,双眸变得如同沾染赤血般猩红,疯狂的寒芒自瞳中绽开,吞噬着周围的所有生气。
他口中原本就尖锐无比的牙齿更是疯长,互相碰撞摩擦着,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咔咔声,到最后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獠牙,在月光下折射着浓重的嗜血凶光,让人不寒而栗。
“撤开!”奇诺率先下达命令。
无需他提醒,士兵们已经蹑手蹑脚躲远了,作为这个世界的原住民,他们对兽化的特性很了解——疫兽失控后会对离自己最近的目标发起攻击,不分敌我。
所以,躲避疫兽袭击的方法也很简单,别让自己成为最近的那个人便可。
杜朗手里虽然有其他轮回小队那里换来的情报,但了解程度没这么细致,当即中招。
“吼!!!”布鲁克仰天长啸,化作一道扭曲的黑影扑向杜朗。
杜朗意识到不妙,赶忙抬枪还击,但布鲁克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双联重机枪连他的影子都捕捉不到。
他失声尖叫起来:“沃尔夫!救我!”
“嘭!”千钧一发之际,沃尔夫赶到,和布鲁克撞在一起。
兽化利爪凌空挥下,打在黑夜大太刀上,抓出一道显眼的刮痕,火星四溅。
“死!”即使是面对双月凌空的特洛伊战士,沃尔夫依旧张狂,他的双臂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频率挥舞,黑夜大太刀如同天降暴雨,爆发出苍鸟般的鸣啸,高速斩向布鲁克。
“噗嗤噗嗤噗嗤!”密集的割裂声传来,布鲁克身上不断被砍出深可入骨的刀痕,鲜血飞溅,他刚准备抬爪攻击沃尔夫,黑夜大太刀直接斩在臂侧,削掉一大块肌肉。
不得不说,兽化身躯实在太强悍了,要换作普通人,恐怕早已被黑夜大太刀斩碎,但布鲁克却连作战力都没损失多少。
随着一声兽吼,布鲁克直接以额头猛击沃尔夫面门,二者相撞,犹若石头碰鸡蛋,沃尔夫的脸整个爆裂,颅骨都开了条缝。
但正如此前所说,巨魔血统没有弱点,只看整体受损度,头上开条缝和手上开条缝并无区别。
站稳后,沃尔夫甩掉脸上的血,反手一刀斩去,再次和布鲁克厮杀。
这两人一个兽化失控,一个巨魔嗜战,你给我一刀,我给你一爪,倒是打得尽兴,但对杜朗来说可不是好消息。
眼看奇诺虎视眈眈绕至侧翼,杜朗赶忙喊道:“别打了!把疫兽引到奇诺那边!”
沃尔夫冷哼一声,从鏖战中退出,布鲁克在后面咆哮着追赶他。
布鲁克失控后只会本能性追逐离自己最近的生命体,沃尔夫完美利用了这一点,距离把握得很好,始终让自己成为离他最近的那个人,却又不跟他厮打,而是遛狗似的带向奇诺。
奇诺周围虽然有士兵守护,但也抵挡不住第3序列厄难的兽化身躯,阵线瞬间被冲散,死伤遍地,他本人也被拖入近身战。
所幸奇诺作为专业加工者,对距离的把控比起沃尔夫只高不低。
两人一边交锋,一边把控着和布鲁克的距离,都在防止自己成为第一攻击目标。
布鲁克左一爪,右一爪,在二人中间来回攻击,因为体能消耗巨大,体表与周围形成剧烈温差,不停往外冒着热腾腾的白雾。
很快,杜朗也加入了混战,提着重机枪对奇诺不停点射,封锁他的走位空间,逼迫他不得不和布鲁克硬碰硬,并同时遭到沃尔夫的斩击。
薄暮城势力方面,乔自然不用说,眼看战斗是这种级别的,他早就溜没影了。
帕拉丁已经从城中归来,与拜萨卢戈会和,他想介入战斗,但几次上前都险象环生,不得不退回来。
帕拉丁躲在掩体后,急得额上冒汗:“怎么办?奇诺大人被两个天外来客同时围剿,里面还有个失控的布鲁克,这样耗下去不行啊!”
拜萨不甘地说:“这种级别的战斗,我们根本没有办法!你刚才是没看见,天外来客里拿着黑刀的那个,头被打碎都没死!简直是个不死之身!”
“放你奶奶的屁,只要是活的,就能被杀死,哪来什么狗屁的不死之身?”卢戈啐了口唾沫,“我刚才观察过了,这家伙身上任何部位都不怕受伤,而且受的伤越多,恢复越快,力量也越强。”
“这岂不是比不死之身还恐怖?!”拜萨冷汗直流。
“问题也就在这里,他要是真这么厉害,直接上天去当神明算了,还在薄暮城这烂地磨磨唧唧做什么?”卢戈紧盯着沃尔夫,眯眼说,“要我猜测,这家伙一定有弱点,只是弱点并非某部位,而是全身!就像我小时候切蚯蚓,把蚯蚓切成两段,它能复原,但如果切成十几段、几十段,那绝对会死透!”
拜萨思索片刻,沉声问:“你的意思是,只要把他的身体破坏到一定程度,他就没法复原?”
卢戈无奈地说:“猜是这么猜,鬼知道这家伙是不是蚯蚓。”
“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试试了!但我们怎么才能破坏他的身体”帕拉丁的视线在战场上扫视,突然瞳孔扩张,望向远方夜幕下的城墙,“弩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