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王遗民入侵一役,除了索兰黛尔的英勇指挥、洛娜的死战不退、迪妮莎的一剑定乾坤,还有一批原本身份微渺的人,也在这场战役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北方矿区,这里原本应是失败者的聚集地,在此劳作的人要么是在内陆混不出头的普通士兵,要么是生如畜口的卑贱奴隶。
而此一役,六王遗民进犯内陆,追杀冰封要塞残兵之际,却也正是这群失败者挺身而出,在卢戈这个被流放者的带领下冲锋陷阵,从后方穿透部族主力,大大延缓了敌军的进攻步伐。
如果不是卢戈带人冲阵,重伤的索兰黛尔极有可能等不到奇诺的到来,就已经被部族战士毙杀。
所以,真要追论起来,这次拯救索兰黛尔的最大功臣反倒不是别人,而是北方矿区的士兵和奴隶,以及将这群失败者整合在一起的卢戈。
当然,卢戈毕竟是戴罪之身,前有怒杀远东皇太孙之罪,后又在北方矿区犯下袭杀长官之罪,免不了要接受盘问与审判。
此时,卢戈已经被带回王宫,正在一处审讯室内接受审问,两名主审官的身份非常微妙,都是从枢机行省周边城市抽调来的审判官,职位级别属于「主城级」。
这种级别的官吏放到王宫里连颗芝麻都算不上,却奉国王之命,担任审问重犯的职责,这个举动就很耐人寻味了。
审判室内,卢戈没有戴着刑具,一脸懒散地靠在椅子上,无聊得不停打哈欠。
副审见此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呵斥道:“卢戈,你现在是接受审问的犯人,态度端正一点!”
卢戈一脸“懒得鸟你”的神情,姿势更瘫了。
“你!”副审气得说不出话来。
主审默默接过话题:“卢戈,你原本因罪被发配到北方矿区,结果不在那里好好劳作赎罪,反倒袭杀长官,擅自整编众人进行军事行动,真要追究起来,这可是谋逆之罪,你认罪吗?”
卢戈懒洋洋地说:“不认。”
副审呵斥道:“不认?存活下来的那些人,我们都盘问过了,每个人的口供都一致,就是你杀了北方矿区千夫长,你现在不认?”
卢戈:“有证据吗?”
这倒是把两名审判官问住了,证据?那千夫长都死了不知道多久了,尸体都已经被寒流弄成冰块了,而且当时情况那么乱,上哪找物证去?
副审冷声说:“既然不认,那你把当时北方矿区的状况,从头到尾说一遍吧。”
卢戈:“我救了公主。”
副审:“没问你这个,我在问你北方矿区的状况。”
卢戈:“我救了公主。”
副审:“北方矿区千夫长是怎么死的?那些士兵和奴隶又为什么会听你的命令?”
卢戈:“我救了公主。”
副审脸上肌肉一抽,咬牙切齿说:“你除了这句话,还会说什么?”
卢戈:“我比你们高,我比你们强,长得还比你们帅。”
副审脸色一变,看向主审:“这人...”
主审沉默片刻,一本正经地说:“关于第三点,我不认同。”
卢戈翻了个白眼,抱怨道:“我说,你们能不能干点正事?北方矿区的事重要吗?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事实就一件——老子带人救下了公主殿下。其他人都在外面等着庆功,我坐在这里受审,搞不搞笑?”
副审眯着眼说:“你坐在这里受审当然是有原因的。既然你对北方矿区的事避而不谈,那我们就说说别的。”
“我们听说了一件很微妙的事情,根据其他士兵的口供,你在带领众人冲锋前喊了一句口号——并非王国军提振士气所用的‘荣归太阳’,你擅自在口号上改了两个字,喊的是‘荣归吾主’。”
“请你解释一下,你这是什么用意?这个‘吾主’又是谁?不妨把他的名字说出来。”
“滚你O的!”原本懒散的卢戈突然变得暴躁,猛地掀翻桌子,指着两人的鼻子大骂道,“两个OO,爷刚才心情好陪你们聊两句,还蹬鼻子上脸了是吧?”
“你们以为自己是什么OO东西?审我,你们也配?老子现在就告诉你,杀千夫长的是老子,夺兵权的是老子,擅自行动的也是老子——你能怎样?”
“公主殿下那条命,有一半是老子救回来的,要将我问罪?你问问民众答不答应,你问问那些大臣答不答应!”
“老子今天就是挟功自重,不服?就是国王站在老子面前,他也得低下头,老老实实给我道一声谢!你们倒好,两个主城级的芝麻官,也敢来审问老子?吃O去吧!”
卢戈说完,直接走过去两声“he~tui”,往两人的杯子里各吐一口痰,大摇大摆离去。
最初的呆滞后,副审回过神,气得猛拍桌子:“天杀的野蛮人!我从没见过这么嚣张的罪犯!大人,就这么让他走了?”
主审微微一笑:“差不多了,让他走吧,”
副审莫名奇妙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主审叹了声气,语重心长地说:“看来,你没搞明白我们来这里的目的。你想想,像卢戈这种情况复杂的犯人,王城里高级别的审判官那么多,为什么偏偏调我们两个地方官来审?这明摆着审不动啊。”
“国王陛下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他就是不希望有人审动这个案子。就像卢戈说的,不管他之前犯下什么罪,后来做了什么事,他都是拯救公主殿下的大功臣。要是动他,各地必然群情激奋,公主殿下和大臣们必定也会全力相保,到时候闹起来里外都不是人。”
“可卢戈身上又确实背着大案,总不能悬着不管,那怎么办?只有一个办法——草率结案。调我们这两个芝麻官过来,草草审案走个程序,什么都不必审出,这案子就这么结了,对内对外都有个交代。”
“就算以后要翻卢戈的旧账,结案报告上也是你我的名字,把我们两个芝麻官拎出来问罪即可,不会牵扯到王宫中的高级官吏。”
“说到底,我们两个看似担着重任,其实只是走过场的陪客而已。”主审看着卢戈离去的方向,深邃地说,“这个家伙,这次是真的逆天改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