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明后三天的一起更,三合一大章)
地牢深处的一间封闭牢房,帕拉丁戴着枷锁缩在角落,关节已经被压得有点变形了。
因为恶劣的卫生环境,他的皮肤上长出了许多疹子和脓疮,散发着一股恶臭,两只眼睛空洞失神,如果不是还会眨动,看上去就像一具尸体。
被关押的这段时间,无论是身或心,帕拉丁受尽了折磨,因为在除了奇诺之外的人眼中,他和拜萨一样,都是一个可耻的叛徒。
奇诺带索兰黛尔占领王宫之后,监牢里的狱卒为了讨好新任摄政王,对帕拉丁进行了惨无人道的虐待。
狱卒们每天都想着各种法子羞辱他,稍微遇到一点不顺心的事就找他出气,动不动就打骂,揍得遍体鳞伤。
给饭则看心情,心情好就赏些臭饭,用盆装着,里面全都是畜生吃的饲料,发酸发烂,猪都嫌弃。
心情不好就故意饿着,让他自己在牢里抓虫子充饥,有时候连虫子都抓不到,就只能去抛墙壁上的泥粉充饥。
面对这些凌辱,帕拉丁一声不吭承受了下来,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死。
拜萨可以舍生取义,那是因为他孑然一身,毫无顾忌,豁出去顶多一条命,可自己不行
自己还有妻子和女儿,如果死了,两位亲人就失去了家里的顶梁柱,难以生存。
所以,帕拉丁挨打不反抗,给什么也都吃,只要能活下去就行。
他很清楚,这
些狱卒可以打他,骂他,辱他,但绝不可能有胆子擅自杀他。
真正能够决定他生死的,只有一个人——奇诺。
要说这世界上谁最懂奇诺,没有人敢说自己排在帕拉丁前面。
也正是如此,帕拉丁在狱中这些日子都无比惶恐不安。
帕拉丁很早意识到了当下的处境,知道奇诺不会让拜萨的叛逃真相暴露,而他是唯一存活的知情者。
那么现在奇诺对他的态度是什么?
念在这几年劳苦功高,给他一条生路?
还是为了封死一切风险,选择灭口?
他不知道
帕拉丁跟着奇诺的这些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以自己的聪明才智度过了无数难关,可最终还是一脚踏空,在深渊边缘垂危。
他就像一个等待审判的罪徒,所能做的只有尽力活下去,然后祈祷
祈祷自己这么多年的陪伴,能够打动恶魔
“嗒,嗒,嗒”突然,轻缓的脚步声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诱人的食物飘香。
长久的饥饿早已让帕拉丁心力憔悴,抓到一只虫子都能高兴半天,可此时闻到食物香味,他不仅没有欣喜迫切,反倒脸色变得更加惨白。
“咯吱——”
上官雪打开牢门走了进来,将一整盘热腾腾的饭食放到了帕拉丁面前。
奶油蘑菇烩饭,上面盖着八分熟的烤牛腩,还有一层芝士,都是他以前在薄暮城最喜欢吃的食物。
…
美味佳肴香味扑鼻,令人
食指大动,可在暗无天日的囚牢,这更似死神的宣告。
剧烈的恐惧让帕拉丁胃部翻江倒海,趴在地上颤抖作呕,胆汁都要吐出来了,他不甘地闭上了眼睛,抓地的食指紧紧收拢,在地砖上留下十道绝望的血痕。
上官雪此时心里也不是滋味,怎奈奇诺已经做出决定,她只能默默地说:“吃吧,吃完上路。”
帕拉丁一动不动,垂着头坐在那里,宛如一条被打断脊柱的老犬。
上官雪没多说什么,好歹同僚一场,如果不能慷慨赴死,那就动手快些,尽量减少他的痛苦吧。
“唰——”上官雪抽出腰间长剑,寒芒照亮了帕拉丁的脸。
就在这时,帕拉丁突然睁开紧闭的双眼,直勾勾看着上官雪。
上官雪神情一滞,兀地发现帕拉丁的眼神变了,他瞳中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唯有一种难言的决然与疯狂。
当天深夜,奇诺正在书房里闭目养神,一名翼兽骑兵走了进来,递上一封飞书说:“摄政王大人,接密探飞书,帕拉丁的家人已经控制住了,请下达进一步指令。”
奇诺睁开眼睛,无言看着那封飞书,他沉默许久,这才拿起桌上的羽毛笔。
笔尖落在飞书上时,奇诺的手又停住了,墨迹长时间与纸张接触,不断晕染,却始终进一步动作。
也不知过了多久,奇诺默默叹了声气,在飞书上画下一个充满杀气的叉。
枕边之人,往往是离秘密最近
之人,既然要除,那就只能都除掉。
翼兽骑兵会意,正欲离去,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上官雪敲门走了进来。
奇诺淡淡地问:“处理完了?”
上官雪摇头,小声说:“没有,我没杀他.”
奇诺微微皱眉,疑惑地看着上官雪:“我的意思你没听懂?”
“我懂,只是”上官雪的神色显得有些古怪,小心翼翼说,“帕拉丁好像不太对劲,我去地牢找他的时候,他整个人突然疯掉了。”
这个消息让奇诺有些意外,在他的印象中,帕拉丁是个聪明人,而且心里绝不脆弱。
上官雪送去最后一顿断头饭,帕拉丁看到以后应该就明白,自己的人生到头了,任何挣扎都是徒劳。
在奇诺的设想中,帕拉丁应该会坦然赴死,再不济也就是哭,哭求放过自己的家人。
疯?奇诺从没想过这个字会和帕拉丁扯上关系。
不过奇诺也没多想,径直说道:“疯没疯,跟你动不动手有什么关系?你难道还杀不掉一个疯子?”
上官雪赶紧低下头解释:“如果只是发疯撒赖,我当然可以下手,只是帕拉丁很异常,我觉得应该先来通报情况”
奇诺:“说下去,什么异常?”
“帕拉丁在地上嘶声哭喊打滚不提,他嘴里一直在说.”上官雪抿了抿嘴唇,声音变得有些虚:“他一直在说.自己是拜萨。”
…
奇诺从躺椅上坐了起来,从那迷惑的表
情可以看出,他也被弄糊涂了。
帕拉丁说自己是拜萨?
拜萨已经死了,被妮蔻一刀一刀割完血肉,最后连骨架都被砸碎,这是侍卫刚传回来的消息,他也亲自验证过了。
死了就是死了,没有任何东西能让死者复生,死者附体什么更是无稽之谈。
帕拉丁现在是什么状况?
疯人狂语?真疯了?
还是说
奇诺继续问道:“除了说自己是拜萨,帕拉丁还说了什么没有?”
上官雪点头:“有,他说想见您最后一面,要当着众人的面给您赎罪。”
奇诺愣住了,他呆坐在那里,视线几度失焦,渐渐地,他的瞳孔因肾上腺素冲击而不断扩散,整个人腾地站了起来,把上官雪和翼兽骑兵都吓了一跳。
奇诺拿走翼兽骑兵的飞书扔到桌上,随即看向上官雪,那双琥珀色眼瞳仿佛有火焰在燃烧:“连夜召集宫廷大臣、报吏、以及所有在王城的情报人员,然后把帕拉丁押到主殿,我亲自审他。”
“这么晚了,摄政王把我们叫来是什么事?”
“听说是要审那个跟拜萨一起叛逃的帕拉丁。”
“这种人有什么好审的,直接杀了不就行了。”
“我也不知道,反正等摄政王来决断吧。”
王宫主殿,在宫廷任职的各级大臣、负责撰写官方报刊的书吏、以及负责传递消息的情报人员全部被连夜召集到了这里,因为人数众多,偌大的殿堂里
人头乌泱泱一片。
很快,索兰黛尔和奇诺到场了,众人的窃窃私语声也停了下来。
索兰黛尔坐上王座,奇诺站到她身边,向下方命令道:“把帕拉丁带进来。”
枷锁碰撞的冰冷脆响传来,在众人的注视下,上官雪把衣衫褴褛的帕拉丁拖了进来,途径过道时,附近的人都不禁捂住鼻子,试图挡住那股久居地牢的酸臭味。
帕拉丁被推到殿前时,一看到奇诺,就像遭受了什么重大惊吓,整个人举止无措跪倒在地,额头贴着地面,口中不断传来恐惧的呼吸声。
现在,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帕拉丁,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奇诺淡淡地说:“帕拉丁,听说你在地牢里疯了。”
帕拉丁没有回应,身躯不断发颤,口中喃喃说着什么。
众人屏息倾听,这才发现他带着哭腔,喃喃说着什么:“糖雨,七面饼,松子在两个炉火边漫步嘶.呜.慌张的松饼,黄小麦,秋日灰色的九个苹果殿”
帕拉丁不断说着一些毫无逻辑的话,听得众人一头雾水,这显然是精神有点不正常了。
然而,只有奇诺敏锐地察觉到,如果把帕拉丁那些疯话中的数字提取出来,依次排列,就是去年薄暮城财政收入总和,单位甚至精确到了最细微的铁月。
…
“看来是真的疯了。”奇诺下达了定论,随即话锋一转,缓缓问道,“还认得我吗?”
帕拉丁呜
咽着说:“认得.我.我对不起你.”
奇诺:“你怎么对不起我?”
帕拉丁:“我我背叛了你.我有罪.”
奇诺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声音变得幽邃起来:“背叛我的人多了去了,你是哪个?”
帕拉丁用力抓着头发,不停在头上敲打,似无比悔恨,而接下来的话,让众大臣们不禁发出惊呼声:
“是我.是我拜萨我背叛了你.”
人群中响起窃窃私语声,大家的神情惊愕不解,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这不是帕拉丁吗?怎么变拜萨了?
奇诺唇角掠过危险的弧度,直视着帕拉丁的眼睛说:“拜萨?拜萨不是死了吗,死者会在死神的摆渡下进入轮回,怎么会回到凡世?”
帕拉丁颤抖着说:“我过不去.我进不了轮回”
奇诺:“为什么进不了?”
“死了太多人他们都在死神那里罗曼卢戈他们都拦着我.”
“死神要我回到这里.向祂在人间的化身——”帕拉丁抬起头,双眼圆睁对上奇诺的视线,吼声响彻大殿,“赎罪!!!!!”
余音回荡落定,整座大殿死寂如坟,众人从呆滞中回过神,冷汗已经浸透衣衫,冰凉感从心脏散发到了全身,连抬起头直视王座旁那个身影的勇气都没有。
压抑、惊惧、窒息.似乎空气都带着重压。
刹那间,畏惧、
敬畏双重情绪如潮水般涌来,汇聚进了奇诺的三重枷锁。
“嗒,嗒,嗒”冰冷的脚步声打破了死寂。
奇诺走下殿台,来到帕拉丁身前俯瞰着他,诡邃的声音似要冻结一切:“拜萨,你要赎什么罪?”
帕拉丁不停发颤,啜泣着说:“我贪婪安德烈许诺我月币好多好多的月币.要我背叛你.要我出卖大家”
“啪。”奇诺在他脸上不轻不重扇了一耳光,幽幽地问,“你就为了一点月币背叛我?”
帕拉丁惊惧大喊:“还有!还有土地!他许诺,战争结束后会赐予我无垠的领土,很大很大比薄暮城还要大.马儿骑上一个小时都跑不到头”
“他还许诺我爵位跟洛娜一样.要把我封成异姓亲王.载入王室名册要让我的名字永远留在史书里.”
“他许诺得太多了太多太多了.我在薄暮城被卢戈他们压得出不了头我不甘心所以我就.呜.”
这一刻,真相终于大白。
众人此前还在暗自猜测,拜萨作为最早跟着奇诺的部下,怎么突然就反叛了?本以为是有什么苦大仇深的隐情,想不到只是世俗利益。
凡人尔尔。
很快,笔尖与纸张的摩擦声响起,在场书吏已经开始记录要点,准备回去以后书写成文。
可以预想到,拜萨
叛变的真实内幕即将化作一封封飞书,如苍鸟般传向王国各地,乃至传向世界每一个有着人烟的角落,永永远远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
奇诺久久没有言语,只是用深不可测的目光看着帕拉丁。
许久后,他蹲下身捏起帕拉丁的下巴,直视着那双空洞的眼睛,问了另一个问题:“帕拉丁呢?安德烈给了他多少?”
帕拉丁呆呆跪着,木然地说:“他他拿得跟我一样多”
奇诺:“你现在回来占了帕拉丁的身体,他又去哪了?”
帕拉丁:“他已经被死神带走了他和他的家人都被死神带走了.”
奇诺眼中浮现起锐利的锋芒,声音愈发可怖:“死神为什么要把他的家人也带走?”
冷汗不断从帕拉丁额头流落,晕开皮肤上的泥垢,留下道道污浊痕迹:“他跟我一样.罪孽深重惩罚他已经不够了死神要将他的挚爱之人带走一起惩罚.”
奇诺缓缓探身凝视着帕拉丁的眼睛,离得是如此之近,温热的气息扫在那满是污垢的脸上,犹如野兽在试探猎物:
“死神会不会让他们步入轮回,前往来生?”
帕拉丁瞳中倒映着那致命的琥珀色眼眸,恍然间汩汩溢出了泪水。
他在奇诺愈发炙热的气息下颤抖着,声音中满是扭曲的哀鸣:“他们.他们不会有来生.死神惩罚帕拉丁和
他的家人要他们神形俱灭.死神会让他们的存在消失.”
“永远消失!!!”
帕拉丁话音落下的刹那,眼神变得涣散,他的视线越过奇诺,看向了更高远的位置。
那里明明只是空无一物的壁顶,他却仿佛窥见某种不可名状的存在,口中发出了扭曲而疯狂的嚎叫:“啊!.啊!!!死神!!!死神来找我了!!!啊!!!!.”
帕拉丁彻底陷入癫狂,倒在地上抽颤,嘶吼,尖叫,用牙齿啃咬枷锁,用头撞击地面,就像身体里有某种带来无尽痛苦之物,竭尽所能地想要将其剥离。
众人被这种疯癫模样吓得不轻,纷纷向后退去,与帕拉丁保持着足够远的距离,生怕被他扑到。
“死神来找我了!死神!!咿!!!”帕拉丁把自己折磨得血肉模糊,牙齿一大半被磕崩,满嘴都是血,左手手指被自己硬生生拗断,像老树茎根般扭曲,面颊因撞击而高高肿起,几乎不成人形。
奇诺站在那里,一动未动,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最后,在众人惊恐的呼声中,帕拉丁张开嘴,右手伸到嘴里抓住了自己的舌头。
“咿!!!.咿!!!”帕拉丁发出扭曲的哀叫,鲜血如泉涌般从指缝间喷出,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血肉撕裂声,他竟硬生生将自己的舌头拔了下来。
从这一刻起,帕拉丁永远失去了语言能
力。
帕拉丁握着断舌,倒在地上不受控制地抽颤,鼻涕眼泪鲜血粘得满脸都是,他的表情因剧痛而扭曲,却仍疯疯癫癫地一边哭,一边笑。
众人现在都已经退缩到了角落,大殿中央显得空荡荡的,相处多年的主从二人面对着彼此,仿佛又回到了当初的岁月。
…
只是这一次,他们身边的那两个人都已经走了。
漫长的沉默后,奇诺终于看向惊慌失措的众人,默默说道:“我们总说,一个人是由肉体与灵魂组成的。”
“现在肉体里的灵魂已经被死神带走了,剩下的只是无主之躯,就让这幅皮囊留在世界上腐烂吧。”
众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颔首,不敢有异议,也不会有任何异议。
王城郊外有一处山脉,崇山峻岭,千沟万壑,如同树立着铸刻了千万年的雕像,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在这里保留了最原始的风貌。
此时长夜已逝,正值破晓,天空洒落朝阳晨曦,月桂花迎光傲放,白色的花瓣洒遍山野。
“呼——”在念动力的气流中,奇诺降落到一座矮坡,把帕拉丁放到了草地上。
帕拉丁的伤已经经过止血处理,只是那条拔掉的舌头无论如何也回不来了,他仍是疯疯癫癫的模样,时而哭,时而笑,像狗一般在草地上爬来爬去,抓住花草直接就往嘴里塞。
奇诺走到帕拉丁面前蹲下身,摊开手掌,露出了握着的东西。
看到奇诺掌中之物的
一刻,帕拉丁的疯癫动作戛然而止,僵硬地跪在那里,涣散的双眼终于有了往日的神采。
那是一枚空间戒,它静静躺在奇诺掌中,倒映着朝阳光辉,充满了生的色彩。
奇诺看着帕拉丁的眼睛,缓缓说道:“这枚空间戒里有三个化形道具,三份全新的公民身份证明,充足的月币,还有很多不会变质的压缩食品,净水,药品。”
“可以让你和家人下半生.无忧。”
帕拉丁眼瞳颤动着,照在里面的朝阳也随之荡漾,汩汩流出的泪水在光芒下宛如璀璨的晶体,他颤抖着手,紧紧握住了那枚空间戒。
奇诺望向远方:“这条山道下去就是鹿鸣镇,我已经派人把你的妻子和女儿接到那里了,带着她们离去,平安过完此生吧。”
帕拉丁泣而无声,跪倒在地对奇诺一连九次叩首,这才起身往山道奋力奔跑,迎着朝阳迈向人生新的开始。
帕拉丁离去的时候在想什么?
与奇诺朝夕相伴这么多年,内心充满了对离别的不舍?
亦或是想尽快逃离这个给人带来不幸的恶魔,越快越好?
往后余生的那些黑夜,他会梦到过往吗?
他梦到的会是那个生活平平淡淡,华灯初上,和兄弟对酒当歌的希林小镇?
还是会梦到金樽美酒,玉盘珍馐,四周高朋满座,追随贵人平步青云的锦绣荣华?
一切的答案,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月桂花于山间盛放,朝阳洒落在
花丛叶阵上,为它们覆上一层淡金色光辉,清风徐徐拂过,在晨光中掀起花海波澜。
“帕拉丁。”奇诺站在满天飞花之中,遥望着离去的背影,声音竟是极为罕见的温柔,“再见了。”
只是,帕拉丁从始至终,都没有驻足回头再看他一眼。
恶贯满盈的暴徒死于善良,
心怀正义的英雄倒在泥泞,
最初的那个陪伴者于最后离去,穷途归乡。
奇诺初来乍到这个世界、最早追随他的希林镇三巨头、以及他们三人所留下的跌宕故事,也在此刻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