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兴安还没说话,就听赵青正又道,“兴安,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现在先全身而退,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郭兴安嘴角抽搐着,真他娘应了那句话,站着说话不腰疼,他好不容易爬到这个位置,赵青正这一番话却是说得如此轻巧,特么的,让他辞去一把手的位置换一个全身而退,这跟卸磨杀驴有什么区别?
沉默许久,郭兴安喃喃道,“赵書记,我今年快五十岁了,我爬到今天这个位置用了近三十年,您现在是要让我一切清零吗?”
赵青正道,“兴安,怎么能说一切清零呢,我和苏领导肯定是会力保你的,你从关州市的書记退下来,我们会尽全力保留你厅级干部的待遇。”
郭兴安嘲讽地笑笑,失去了权力,他要那个待遇有屁用。
沉默了一下,郭兴安再次道,“赵書记,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赵青正道,“兴安,至少我已经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林剑虽然才刚调来没多久,但通过这几次打交道,我已经感受到他有多么难缠了,我想你应该也深有体会,最主要的是你自个所说的那个商人朋友谢長山包括那林香浛现在都被纪律部门控制在手里,你如果认为自己跟他们的关系经得起查,没有任何一丁点儿问题,那我和苏领导就还有点把握保你。”
郭兴安一时不知道说啥,他和谢長山的关系要是经得起纪律部门深挖彻查,那他就不着急了,单单他和林香浛的生活作风问题,他根本就不怎么怕,最主要的是经济问题。
电话这边,赵青正静静地等着郭兴安的回答,他知道郭兴安和谢長山的关系肯定经不起查,否则郭兴安就犯不着着急,因此,他这会很有把握郭兴安会接受他的提议。
赵青正之所以会想出这么一个法子,一方面是他确实没有太好的办法,又不希望郭兴安真的出事,因为他担心郭兴安会狗急跳墙把他咬了,所以他要表现出一副替郭兴安着想的姿态来。
另一方面,赵青正有自己的私心和算计,他对郭兴安之前借田旭一事暗中拿捏他可是打心眼里不满,之前的不露声色,无非是不想和郭兴安闹出嫌隙,而现在,他借保郭兴安平安落地让其退下来,可以说是一举两得,届时,失去权力的郭兴安对他的威胁会大大降低,对方如果还敢拿田旭的事来拿捏他,那时候还不是任他搓圆捏扁。
赵青正正沉思着,突然听郭兴安道,“赵書记,我想到一句话。”
赵青正愣了一下,下意识问道,“什么话?”
郭兴安淡淡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赵青正眉头一皱,“兴安,你要这么说的话,那就是曲解了我的一片好意,我刚刚就说了,我这个想法你可能不爱听,但你非得让我说出来,哎,我就知道你会难以接受,但我也实在是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郭兴安沉默了,赵青正或许是真的想不出其他办法了,但对方也没安啥好心。
赵青正又道,“兴安,你就当我没说过刚才的话,咱们接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赵青正一边说一边又叹着气,“其实即便是我刚刚说的那个办法,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就能成功,林剑那家伙很难缠,我又哪敢保证让你平安落地呢,你说是不是?所以你千万别觉得只要你愿意退下来就万事大吉,这事即便你同意了,最终还是得看我和苏领导能否运作成功,任何一件事想成功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听了赵青正这话,郭兴安无声冷笑起来,心里暗道了一声虚伪,赵青正啊赵青正,你就装吧,接着装,使劲装,老子就看着你表演。
郭兴安静静地听着赵青正絮絮叨叨讲了一堆,此时的他,对于赵青正是一句话也不信,卸磨杀驴,这就是他对赵青正的评价!
心里虽然恨得牙痒痒的,但郭兴安并没有表现出分毫来,哪怕是隔着电话,郭兴安都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平静,而对于刚刚控制不住情绪同赵青正说的那一句‘飞鸟尽良弓藏……’的话,郭兴安此时隐隐有些后悔。
生气,是弱者的表现。郭兴安在心里如此反复告诫着自己,在赵青正一番‘动情’的表演结束后,郭兴安立刻就配合道,“赵書记,我知道我的事让您为难了,现在这个局面,我们都不愿意见到。”
赵青正点头道,“是啊,这个局面我们谁也不愿意看到,怪就怪那个林剑,这家伙太不识抬举,现在连陶任华書记对他都很是不满,早晚有一天,他会在江东干不下去。”
郭兴安目光一凝,林剑现在得罪了省里的一二三把手,将来还真有可能被排挤走,不过这些暂时跟他没关系,如今他最要紧的是先度过当前的难关。
这时,只听对面的赵青正又道,“兴安,我刚刚说了那么多,我知道很多话你不爱听,对我提的建议,你可能心里也有抵触,甚至对我不满,你就当我刚才没说那番话,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听赵青正又开始假仁假义,郭兴安无声讥笑了一下,嘴上道,“赵書记,您千万别那么说,我知道您是在替我着想。”
赵青正看不到郭兴安的表情,不过他这会倒是有些对郭兴安刮目相看,因为他发现郭兴安现在已经平复了情绪。
目光微微一闪,赵青正试着又说了一句,“兴安,我说句不大好听的话,时间越拖可能对你越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