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兰咽下最后一口面包,莫离抬手替她拭去残留在唇边的碎屑。
她初拿到面包的时候,面包已经凉了。冷掉的面包味道变了许多,她已经记不清上一次品尝这样的味道是在什么时候了。那种经由莫离带来的甜蜜,她吃了第一口,就再也忍不住。
而莫离只是默默地看着她。他眸子里的彩华与他的沉默一样内敛着,谁也不知道他在想点什么。
他那个动作完全就是一种肌肉记忆了,是那过去做过无数遍的动作的再现。
“哥哥,我吃完了。”罗兰小声说。她的视线聚焦在莫离下垂的指尖上。
他们静默了好一会,金色牡鹿已经炫耀似的跑了一段路。罗兰忽的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吃饱了就不觉得冷了,而静谧又给她提供了一个完美的环境。
她想,如果存在一个只有她和莫离的世界该多好,没有冷月的絮絮叨叨的叨扰,没有来自各个帝国的满是恶意的视线。或许还要加上薇安奶奶,还有那个永远不曾谋面的神秘的女人。
想着想着,她的泪水就止不住的流淌下来,这些泪水流着流着就干了。她像小猫一样蜷缩起来,无意识地哼唱起那首摇篮曲。没有任何歌词,只有印象模糊的曲调。
莫离是被这首摇篮曲给唤醒的。他怔怔地看向那个哼唱着摇篮曲的女孩,一股悲伤蓦地流了出来,流到他的心湖里,甚至是岚的心里。岚神色复杂地捂住自己的胸口,她的脑海里闪电般略过几幅支离破碎的画页。
而后莫离也轻声哼唱起那首摇篮曲。他明显比罗兰熟练多了,只是摇篮曲的歌词依旧没能填上。
岚想要呼唤莫离的名字,她几次对着那个男孩抬手,可马上又放下了。悲伤是莫离带来的,而摇篮曲只有安宁与闲适,宛如一缕春风吹拂脸庞与内心。
……
“又是血剽铁骑吗?他们好像已经自顾不暇了。”斯图路嬉笑着解除了“鹰眼术”。他从高高的旅店顶跳了下来,将这一信息告知给他身边的每一个人。
乌提尔齐闻言,内心一沉。
他倒不是关心自家的死敌,他是在担忧那个未知的敌手。每一次嘶鸣声的背后总是伴随着死亡,一队队的血剽铁骑的覆灭暗示着那个对手的不同凡响。
尽管他们从血剽铁骑手里逃脱过,但乌提尔齐没有轻看血剽铁骑的意思。当时那群骑士根本没有下死手,他们的防守远比进攻来得多。对于一支死士般的军队而言,这种行为也就意味着放水。
那么正面击溃一队血剽铁骑而不露破绽的,也就是山德鲁这样的水准了吧。
他不禁看向那个擦拭着单片眼镜的男人,那个男人的内心远没他的外表看上去的那么平静。
“山德鲁老师?”乌提尔齐忍不住叫唤道。
山德鲁停下手头上的活,他冷冷地看了一眼乌提尔齐,说道:“我在听着。只是我一直很奇怪一点,明知道自己是被狩猎的一方,那群骑士还死咬在我们身后。有谁在给他们兜底是吗?”
“还有那个未明的敌手,贝姆希兹城会被‘冷月的公主’带至这么混乱的地步吗?”他摇了摇脑袋,收起单片眼镜。
蒂兰沉默地听了一会,她下定了一个决心,说道:“山德鲁先生,我觉得我们是时候和血剽铁骑联手了。现在我们的目标只有‘冷月’,和都维玛帝国僵持下去吃亏的只会是我们。一直到现在,我们对‘冷月’在贝姆希兹的势力仍然一无所知。”
山德鲁盯着蒂兰看了一会,他的目光不带任何感情,看得蒂兰心底有些发慌。
“怕就怕在他们不同意,血剽铁骑的德行,哼哼哼……”他缓缓舒了口气,冷笑起来。
伊丽莎白见状捅了捅她妹妹的侧腰,维多利亚则抱怨似的嘟起嘴:“干嘛?”
“山德鲁老师是不是对都维玛意见特别大啊,总感觉他是在抱怨什么。”伊丽莎白同样小声对着维多利亚说道。
“好像是有这么一点。”
“我听得到,下次最好再小声一点。”山德鲁无奈地瞪了一眼两姊妹,她们赶忙捂住自己的小嘴,只是看向彼此的目光里带着笑意。
“是的,没错,我对都维玛帝国的意见特别大。可这不是我阻止你们与都维玛联手的理由。或许以后我会告诉你们我的过去吧,但绝对不是现在。”他直言不讳,“事情既然变得严峻了,那么你们也最好结伴外出。长公主殿下的分组总归是不会错的。”
他环顾四周,他感受到周围涌动的法术力波动的气息。也许是他们这种大规模的聚会激起了那群血剽铁骑探子的戒备。
山德鲁不屑地撇了撇嘴。
“那我们的效率会降低不少。”斯图路忍不住说道,“而且这也不是绝对安全,不是吗?”
“所以就要加上晚上的时间,两组轮休,上半夜与下半夜接替。”
……
当黑暗吞噬了最后一缕阳光的时候,莫离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诡异的想法。
他总觉得长夜漫漫,而精怪横行。
不光是他有这种想法,在帕斯楚率先走出旅店的时候,这个高大的男孩也产生了同样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