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缇斯注意到这个孩子的进攻在凶猛凌厉之余,还显得格外得狡诈。
他很有分寸,每一次出手都是若有似无的试探,一旦成功,随后的攻势便宛如狂风暴雨般袭来。
“很不错。”欧缇斯冷峻的面孔上浮现些许赞赏,“您比起之前被动的防御,要好上太多了。但这依然不够,您没有把自己的优势发挥到极致。”
“什么意思?”
“您的攻势还是太稚嫩了。”欧缇斯随手挡下莫离一记斜向而来的挥砍,反手推动剑刃朝向莫离的方向。男孩不得不选择偏折剑身,沿顺着剑身卸开两柄木剑。
“您不能轻易把握这种级别的攻势,必须要集中注意力,好让自己学过的剑术发挥出应有作用。”欧缇斯继续说道,“如果是长盘作战,您能坚持多久,这就有待商榷了。”
“这本来就不适合长盘作战吧。”莫离反驳道。
“话是如此,但您还是得约束一下自身不必要的动作,譬如……卸力抽剑。”
说到这里,欧缇斯骤然加速。他在莫离暴雨般的攻势里组织了自己的攻势,挥舞的剑网狭小细密,似乎真的能将每一滴雨水都给网罗住。
莫离又一次感受到先前的那股压力,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压力。
也唯有在压力里,他方才体会到欧缇斯那句话的意思。如果对手同样用极为凶猛的攻势与他对攻的话,一些不必要的动作在拖沓他的节奏,额外消耗他的体力。
而他需要面对的很多对手,都能做到这一步。不管是茜拉希尔,又或者是伊恩,还有可能是其他的谁,每个人都有远胜于他的实力。他们能用以压制的可怖实力,远比欧缇斯这种依靠长久经验的要行之有效。
“换做是现在,您会怎么做呢,兰瑟先生?”
莫离哑然,他回答不出欧缇斯的问题。
“您还需要时间去思考吗?”
欧缇斯眯起眼睛,随时准备压下莫离手上的木剑。
“至少,我不希望每次都被你打落木剑。”莫离一眼看透了老人的想法,满是戒备的盯死他的动作。
真被打落木剑的话,那可输得可太憋屈了。
“您能防住一次,或者两次,但您的精力并不能一直支持您这样观察下去。”欧缇斯步步紧逼,他以丰富的经验判断出了男孩的心理,“我发现您很喜欢等待对手露出破绽。可很多时候,等待并不会让对手暴露自己的破绽。”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有力挥动的三连劈砍将莫离震得踉踉跄跄的。
“自己争取来的,才是所谓的上上之策。您如果选择这种方式作为自己的道路的话,就必须要学会如何逼迫出对手的破绽。”
欧缇斯缓了一口气,并没有乘胜追击的打算。他提着木剑朝左侧横挪了几步,也算是留给莫离喘息的时间了。
莫离丝毫不敢大意,向右侧横挪出同样的步数,与欧缇斯维持在同一个基准线上。
“我想你是对的,但为什么要留出这么一段时间?”
“兰瑟先生,这仅仅只是一场训练。”
“只是一场训练吗?”莫离眯起眼睛,“那能否,让你的招式充满杀气。”
他觉得这还不够,只是当做一场训练的话,再大的压力也没法更进一步激发他的潜力。
因而他需要一种感觉,源于生死,源于恐惧,一种游离在割喉边缘的带有死亡气息的亲吻。
那种莫大恐惧下的战栗感,那种面对绝境诞生的疯狂,也正是激发人为“活下去”而殊死一搏的最终动力。
欧缇斯了然道:“您期望这么做吗?但愿您不会后悔!”
他前迈一步,面色坦然,离他仅有七八步远的莫离脸色骤变,呼吸在一瞬间变得沉重且急促起来,似乎不那么做,就没法继续呼吸。
这是……什么怪物?
莫离的脑子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他忍不住后退一步。
欧缇斯身上散溢的杀气刻薄无情,像是根根细线勒住人的手足、咽喉,窒息感缓缓迫近。很难想象,这么一个温文尔雅的绅士会带有如斯可怖的杀气,就好像梦魇剥开层层面纱,露出底下血肉模糊的狰狞面目。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和喉咙,有那么微弱了几秒里,他只觉得自己手脚冰冷通透。
“兰瑟先生,您在退却,这对您来说还太早了。”欧缇斯优雅地欠身道。
“也许吧……”莫离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他驻足,努力让自己已经麻痹了的大脑恢复思考。
“我是不是应该暂停这个举动,这样子您的训练就无法继续下去。”
“不……这样子……就好了……”
他吃力地前踏一步,重新站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
“您光是站着,就已经很勉强了。”
“但至少让我……让我……挥出一剑!”
必须要挥出那一剑,象征他在反抗的那一剑。莫离在恢复些许思考能力之后就仅存一个念头,他必须要去做点什么,那是他唯一能用以反抗的手段。
握紧他的剑,然后指向他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