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拒绝的理由吗?
莫离怔怔地看着伊坎之心,看着古老的神器在骷髅的手中散发出乳白色的光。
有一种声音在不断呼唤他去接过这柄神器,有一种意志在反复告诉他去继承先人遗愿。沉甸甸的责任压在他的身上,他颤抖着伸出手,接住了剑。极尽温暖的感觉顺着血管流淌,从握住神器的右手蔓延到了全身。属于梅莉娅和法伊的记忆忽然灌进了心湖里,面对终末的绝望、对抗倾世恶意的信念、誓死、守护、坚贞……一切纯白美好的品质群燕般飞舞,直到像是回到过去般静谧遥远的温暖包裹住他。
“法伊先生……”莫离颤抖着声音喊道。他极为庄重地捧着这柄古老的神器,重新递到了骷髅面前:“拜托您了!”
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瞬,空气里忽地传出了轻微的破碎的声音。那声音像是从彼此的心底传来,无处不在。
而后,令人毛骨悚然的冷意笼住了他们,他们仓皇地环顾,心中所属恐惧的一面被无限制地放大,恐惧的浪潮迭起不断,欲要完全吞噬众人的意志。
“这……这是什么……”
模糊的漆黑阴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大厅里,它带着恐惧与绝望,但凡看向它的人无一不是发出了高昂尖锐的喊叫,疯了一般四散逃离。
“奎铎。”骷髅从莫离手中接过了伊坎之心,他疲倦地喊出了阴影的名字,理所当然般站在了所有人身前。
“你是……法伊……凡人!”阴影里也传出了声音。那声音与钝刀搓摩粗粝的石块无异,带有轻微的硫磺气息。可能是被封印得太久了,祂在数秒后方才喊出骷髅的名字。古老的记忆在奎铎脑中复苏,刻骨的恨意卷起腥臭的烈风吹向众人。
法伊淡然地挥剑,一道屏障将烈风隔绝在外。
“再次见到你,都已是物是人非啦,但你还是一如既往地残暴。怎么,才刚刚脱离封印,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展露威风了?”
他双手紧握剑柄,锐利的白光在剑身炸现。他像是在感叹,像是在缅怀,也更像是在进行殊死搏杀前的叙旧。周遭一定范围内的地脉很短暂地出现了法术力枯竭的迹象,仅有一秒,但在这一秒过后,笼罩住整座城堡的领域在法伊的控制下展开了。
“不,你不能。”
“领域?你已经动真格的啦!”奎铎厌恶地哈了口气。
祂渴望的是生机归于凋零,美好被摧残,纯洁被凌辱,希望被毁灭。这个纯白的法术力构成的领域太极端也太正气凛然了:“你不是已经死了吗,还在追求纯白的荣耀?恶心,太恶心了!”
“你生来就和那个该死的娘们一样,抱着腐朽的理念妄图阻止吾辈的大业。蝼蚁就该有蝼蚁的思维,吾辈所行已是势在必行,不管是你生前,还是死后的现在,所作所为都不过是螳臂当车!”
“这个世界终将落入我手。比起你们那些墨守成规的腐朽条例,血肉欢愉更加适合此地的生灵。绝望里的痛苦,那馥郁的鲜血,方是欢乐的永恒基调。”
祂从阴影里现身了。众人在法伊的领域里才堪堪有能力看清楚恶魔大君的样貌。
祂不着衣物,有着充满野性的英俊,虬实的肌肉隆起,不管怎么看都像是一个人类。但在祂的领域也张开后,众人就不再持有那般的想法了。
充盈着滚滚恶意的领域与法伊分庭抗礼,那里面是痛苦的哀嚎,是对生灵的饥渴,也是铁与血全程贯穿的可怖地狱。额外的两只手冲破肋下的肌体,带着血淋林的内脏与骨骼长了出来。漆黑的角质层般的东西一层层的覆上了祂的肌肤,使得面容也变得粗野丑陋了起来。祂背后的肌体缓缓地蠕动着,数秒后两道蝙蝠般的翅膀破体而出,同样带出了血淋淋的一片。
“还是这个状态更舒服一点啊。”祂开口,声音如雷,带有帝王般的威严。
法伊并不意外于恶魔的言语,事实上,他早就认为一个恶魔说出这般话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在过往岁月的交战里,他已明白这群怪物的残忍无情,明白它们所追求的不过是欲望和暴力,血腥与毁灭。
“你活得太单调啦,法伊。现在对我献上你的忠诚还来得及,我会考虑留住你的最后一丝意志,看着我颠覆这个乏味的世界。就让鲜血洒满大地,火焰焚烧生机,用你们所谓的痛苦来取乐吧!”祂扬起两条手臂虚晃——像是被角质层包裹出来的钩子状的东西撕开了空气——如果那还能被称作手臂的话。
“笑话。”法伊摇头。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拒绝。
奎铎静了下来,没有再洋洋洒洒的意图。祂咧嘴露出了狰狞嗜血的笑意,身影突兀地消失了。
法伊不假思索地挥剑迎上。他的动作看上去慢极了,但总能恰到好处地格住奎铎勾向他的钩子。纯白的法术力与纯黑的法术力交错缠斗,旁人无法感知的力量在领域里震荡,而后又被巧妙地度到地脉甚至是暗黑虚空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