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怒之后,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林语熙坐在桌子上,被他禁锢着跑也跑不了,躲也躲不了。
她看着周晏京深沉晦暗的眼睛,不问到答案不罢休的执着,觉得很心累。
明明是他另有所爱,却总拿大哥来说事,好像这段关系里背叛的人是她。
“周晏京,你到底想怎么样啊?为什么你要这么逼我?”
周晏京手上的力度松了几分,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脸,步步紧逼的语气也放软,哄着她:
“我不逼你。你乖一点,回答我好吗?”
林语熙的确是吃软不吃硬的,她抿着嘴唇跟周晏京对峙一会,最后泄气地回答:“我把大哥当哥哥,就像奶奶一样,对我好的亲人,行了吗。”
周晏京的心脏仿佛变成一座沉重的钟,被钟锥慢而钝地撞击了一下,在胸腔里嗡嗡震鸣。
“那你为什么跟妈说,你想嫁给他?哪有人想嫁给自己哥哥的?”
“本来结婚不就是为了奶奶吗,我只想安安稳稳过完三年,大哥他比你可靠。”林语熙声音很轻地说,“他不会欺负我。”
那口钟的嗡鸣声震得周晏京胸口发疼,五脏六腑都被一种窒息感吞没。
过往的事如倒带的电影一帧帧快速闪过,最后崩坏割裂,变成一块块破碎锋利的碎片,尖锐地刺痛了每一根神经。
“就这样?”
“不然呢。”
“你不爱他?”
林语熙道:“我没说过我爱他。”
周晏京握在她腰上的手不由自主收紧,终于意识到他好像弄错了什么。
错得离谱,错得荒谬。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继续往下问:“你不爱大哥,那他订婚那天,带白清枚回家,你为什么看着他发呆?吃完饭你私下去找他,为什么问他,爱不爱白清枚?”
林语熙回忆了一会,才记起他说的事。
周晟安订婚的时间,差不多就是史唐的生日会之后。
周晏京那天当众说的话,打碎了她所有的自尊,让她反反复复掉进自我怀疑和人格崩溃的漩涡里。
觉得像她这样的人,果然不值得被爱。
她怎么会以为周晏京真的爱她呢?都是她太自作多情了。
他一定觉得她很可笑吧?廉价又愚蠢,给她一点点甜头就很容易得手。
那阵子她好像一只脚已经踏入了悬崖,马上就要坠落下去了。
白天频繁地发呆,晚上偌大的婚房里只有她一个人,那种空洞的寂静会吞食人的灵魂。
她整夜整夜地失眠,小时候永远逃脱不了的噩梦也回来了,好不容易睡着也会惊醒。
周晟安带未婚妻回家的那天,她又见到了周晏京。
她和他坐在餐桌的同一边,中间比隔着银河还遥远。
她甚至不敢往他的方向看,害怕看到他冰冷嘲弄的眼神。她在他面前早就卸下了保护壳,所以很容易会被伤到。
整顿晚餐她都食不下咽,吃下的每一口东西都想吐出来。
对面的周晟安和白小姐,就像是她和周晏京的对照组。
白小姐出身好,家世雄厚,在家里万千宠爱,她和周晟安的婚约同样是父母之命,一场没有感情基础的利益置换,但两人相敬如宾,周晟安对她温柔体贴,也很尊重她。
饭后,林语熙送奶奶回房,出来的时候在走廊碰见周晟安。
白小姐要上洗手间,但她方向感不好,周家老宅的格局有些绕,周晟安就亲自带她过去,在门外面等着。
林语熙叫了声大哥,要离开的时候,没忍住问他:“大哥,你爱白小姐吗?”
周晟安笑笑,跟她说:“在我这个位置,爱情并不是最要紧的事情。”
林语熙不知道当时周晏京听见了。
她正要说什么,周晏京继续问:“你那天看白清枚的眼神满是羡慕,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就是很羡慕啊。她有父母,有很多人爱,大哥就算不爱她,也能给她体面和尊重。不像我。”
“我什么都没有,像我这样的人,欺负我甚至不需要付出代价,所以你才能肆无忌惮地玩弄我的感情,把我的尊严踩在地上践踏。”
“我又不是没脸没皮,被你那么当众羞辱还能满不在乎。史唐生日那天,你明明看到我了,对不对?”
林语熙捏紧了手指,才能抗住身体里复苏的、枝蔓一样沿着血管快速生长扩张的痛感。
真好,她破破烂烂缝缝补补的心又让他豁开一次。
周晏京深深吸了一口气,堵在胸口的坠闷感却一点都没有减弱。
他手撑在桌面上,喉咙里像吞了一千根针,让他连发声都变得困难。
好久,他才艰难地吐出一口浊气,嗓子里又苦又涩,不知是自嘲还是追悔:“我以为你羡慕她能嫁给大哥。”
“我不应该羡慕吗?”林语熙说,“我羡慕死了。我嫁给的如果是大哥该多好,他才不会像你一样欺负我。”
“是我混蛋。”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