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语熙不理他。
无形的僵持。
良久,周晏京开口,漫不经心地抛出诱饵:“前阵子美国FDA刚批准了一种新的口服维持疗法,据说预防复发很有效果。”
高危神经母细胞瘤是没有办法彻底治愈的,只能通过手术或药物手段来延长寿命。
这种病5年生存率小于一半,过高的死亡率就是由复发风险导致的,每一次复发,都意味着更凶险的病情。
如果新获批的疗法能降低复发风险,对冉冉来说,也许真的还有一线希望。
林语熙眉心微微皱了起来:“所以你就拿这来威胁我吗?”
“是。”周晏京手腕搭在桌沿,那只星空腕表反射出冷银光泽,衬得眼尾线条锐利而淡漠,“不然我闲得慌,放着公司一大堆事,往返美国为了一个陌生小孩东奔西走。”
“快点坐过来,别惹我生气。”
林语熙和他对峙一会,最后还是妥协,走过去,坐到那把椅子上。
周晏京抬手夹了一颗龙井虾仁,放到她面前的盘子里。
“我忙前忙后,替她安排好最权威的癌症中心,亲自把她的病历拿过去跟人家商讨治疗方案,还给她们准备好了住处,照顾她们的人,万事俱备,到那就可以直接开始治疗。”
“回来第一时间就跑去找你,想着你一感动,不得爱死我?说不定还会主动投个怀送个抱。”
“谁知道你比北冰洋还冷漠。”
“她们又不是我的老婆和小孩,我费这么大劲,鞍前马后的也不知道为了谁。”
周二公子什么时候受过这等委屈。
“林语熙,陪我好好吃顿饭吧。就装一会,别对我那么冷淡,行不行?”
林语熙没看他,如果她抬头的话,就会看到他眼神里近乎低声下气的祈求。
她只是盯着那颗虾仁,问他:“你什么时候送她们去美国?”
“下周二。”
那也就是三天。林语熙心想。
再忍三天,等到徐姐跟冉冉走了,也就到了拿离婚证的最后期限了。
她拿起叉子,把那颗虾仁吃掉了。
偶尔周晏京也会厌烦自己太了解她,所以很轻易就能看出她此刻在想什么。
“所以这三天,让你怎么样都可以吗?”他指尖拨弄着那只白瓷盖碗,“拿她们来威胁你,就这么好用?”
林语熙心里一紧,有种落入圈套的防备:“你别太过分。”
“怎么叫不过分?”
周晏京忽然揽住她的腰,把她抱到腿上。
林语熙手里还握着那只叉子,抵着他胸口皱眉:“你干什么?”
周晏京直视着她眼睛,唇角嘲弄地一扯:“我很想知道你为她们妥协的底线在哪。接吻,上床,还是不离婚?”
林语熙在屈辱里咬住了牙齿,手里的叉子也攥紧了:“周晏京!”
“怎么,想拿你的小三叉戟干掉我?”他手掌覆在她手背,握住她的拳头,把叉子的尖刃朝向自己胸口。
“戳吧。戳三个窟窿眼出来,看看里面写的是不是你名字。”
周晏京心里是窝着火的。
他怎样讨好都没用,得不到一丝好脸色,为了她给一对陌生母女奔波治病,只是让她陪他吃顿饭,就好像是奇耻大辱。
他在她心里的分量,甚至比不过两个陌生人。
“……神经。”林语熙把手往回挣,叉子脱落掉在地上,咣地一声。
她刚站起来,又被周晏京掐着腰按回腿上。
林语熙被迫坐在他紧实的大腿肌肉上,烫人的热度穿透布料传来,他声音却是冷的。
“坐好。不是能为了她们忍辱负重吗,那就忍着。早知道你吃硬不吃软,我白费那么多心思哄你。”
周晏京手掌铁钳似的箍在她腰侧,另一只手捏起筷子夹了些菜放在盘子里,重新给她拿了一把干净的叉子。
“吃吧。”
林语熙握紧了手指,不接。
周晏京眼皮淡淡掀起来:“ 不吃?叫你吃个饭,又没叫你做别的,这就受不了了?”
“娇气成这样,还学人家忍辱负重呢。”
林语熙赌气地把脸偏到一边去,不跟他说话。
以前跟他闹小脾气的时候也是这样,至少不是那种冷冰冰的,好像他做什么都不能引起她情绪波动的冷酷无情了。
周晏京一面怄火,一面又被她这副模样弄得心软。
他把叉子放下,抱着她低叹一声:“林语熙,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最后依然是他先低头:“我放你下来,安安心心吃顿饭,不跟我闹了行不行?”
“我没跟你闹。”林语熙说,“是你自己没事找事。”
“好好好,我没事找事。”周晏京把她放回座位,又叫人进来把凉掉的菜撤走,换了新的。
他没留人在旁边伺候,自己亲自伺候林语熙。
给她夹菜,倒茶,林语熙爱吃螃蟹,他又挽起衬衣袖子,洗净手,拿蟹八件为她剥螃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