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核桃粉

2年，距离高考35天。

自从派出所抓到傻子春娇后，陆陆续续又有几个人去派出所指认，反正之前都说没看到人影，现在一股脑回忆起细节，口径前所未有的统一。

出事第三天，天刚放亮，隋夜刚起床，就听见楼下传来一阵阵嚷嚷声，李老三拽着李春娇站在楼下，手里提着两大盒核桃粉。

徐女士和老隋不知什么时候下去的，两人跟门神似的站在楼道前不让他们进。几个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徐女士突然发了疯，一把抢过李老三手里的核桃粉，抡起盒子往李老三和傻子春娇身上砸。

隋夜第一次看徐女士发这么大的脾气，老隋在旁边都拦不住。

李老三一米八几的大老爷们就站在那儿任由徐女士打，脸颊被核桃粉包装盒刮出那么老长一道血淋子也没动弹一下，最后还是外出回来的居委会王大妈出手，才把徐女士给拦住。老隋忙抢过核桃粉丢给李老三，然后拽着徐女士上楼。

不一会儿，隋夜便听见客厅里传来徐女士的吵嚷声，她连忙穿上拖鞋，趴在门口往外看。徐女士把擀面杖往茶几上重重一放，红着眼睛骂老隋：“隋老三！你出息了呀，女儿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竟然不跟我说，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老隋说他这么做也是怕她跟着着急上火，何况隋夜也没什么大事。

徐女士冷哼一声，说怎么就没事了呢？没事你们爷俩去喝什么酒？

老隋说：“就算告诉你也没什么用，精神病杀人都不犯法。”

徐女士一听，瞬时又炸了，跳起来冲到厨房，出来时手里拿着菜刀。老隋吓得脸都白了，一边抱住徐女士的腰，一边拼命给隋夜使眼色。

隋夜忙冲出来抓住徐女士的胳膊说：“妈，妈，你别冲动，傻子春娇杀我不犯法，你杀她可是要坐牢的，没道理我被人吓了，坐牢的还是你不是？”她偷偷看了眼老隋，老隋小心翼翼附和着，“对，秀儿，孩子说得对，咱们不能为别人的错误买单呀！你这才刚刚复出舞台，要是因为这件事丢了工作，得不偿失，得不偿失。”

徐女士最终也没真的拿刀去砍傻子春娇，只是老隋遭了罪，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第二天晚自习的时候，隋夜听史奇说，那天李老三不止去了她们家，还去了红毛和另外两个受害者家。与隋夜不同，他们几个是实打实被傻子春娇敲破了脑袋，张口就是一万块钱。

李老三当时一个月工资三千块钱，除了花销，一年也攒不下一万块。

隋夜问他最后怎么办的？

史奇说：“听说派出所的警察和居委会的都去了，大家一起给调解的，最后李老三都给红毛他爸跪下了，并承诺赔给他们家五千块钱。其他两家也一样，不过要等年底攒够钱的。”

史奇说得绘声绘色，好像人就在当场似的。隋夜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这世上，穷人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穷，也有各种各样的苦。

史奇说她矫情，没被拍脑袋呀，怎么就不好使了。

她翻了个白眼，拿书盖在脑袋上，一整个晚自习，老师在讲台上讲了什么，她是一星半点也没听进去，总觉得李老三和傻子春娇这么惨，似乎有点她的原因。

可我也是受害者啊！

放学的时候，隋夜又想清楚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况且傻子春娇还是个神经病，杀人不犯法的，要是真轻轻掀过，回头没准真杀了人，到时她岂不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出校门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老隋站在自行车前，手里捏着个烟卷，忽明忽暗的火星在他指尖跳动。隋夜已经好几年没见他抽过烟了，大概是生徐寅之前，徐女士强迫他戒烟的，说是抽多了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

隋夜问他今天怎么这么早？

老隋把烟头丢进路边的垃圾桶，走回来的时候说，高二三班的物理班主任要生孩子了，他自请做替课老师，以后晚自习跟她一块放学。

她问徐寅怎么办？

老隋说：“跟他们老师谈过了，下午放学让他跟着初二那边的学生上晚自习，你妈晚上下戏去接他，要是来不及，就先跟班主任回家，等你放学了，我们一起去接他。”

徐寅的老师姓张，是个麻杆一样瘦高的中年人，以前跟老隋是同一个师范毕业的，去年才因家庭原因调动到莲花中学。他对徐寅很是看重，少年班的事儿，还是他跟老隋提起来的。

父女俩到家的时候，徐女士正满屋子找花瓶，茶几上摆着一大捧红艳艳的玫瑰花。徐寅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吃冰棍，另一只手里捧着本初三的物理书。

隋夜心里有些不自在，这种不自在让她突然催生出一种想要马上考大学，离开莲花区的感觉。人们都喜欢天才，并且为此津津乐道，但唯有跟天才朝夕相处的人才能体会到那种永无止尽的无力感。

这一晚，隋夜睡得并不好，翻来覆去做梦，各种各样的，最后她记起来的，似乎只有傻子春娇拿着砖头在漆黑的夜里追着她的场景和李老三拉着傻子春娇给红毛他爸下跪的样子。与她一样没睡好的还有老隋，徐女士这次下了决心要整治他的隐瞒不报，给了一床被子让他去睡书房。

第二天一大早，隋夜顶着一双黑眼圈出现在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