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宜像是被人噬去了魂魄,整个人呆呆地愣住,她身上穿着的还是红色的嫁衣,温夫人给她盘的头发不知道何时散开了来。
她就像是戏文中那被辜负的绝世美人,身上带着破碎的美感,眼中弥漫着一层雾气,迟迟凝结不成一颗水珠。
玉贵妃,也就是温珏出来时,看着她这副模样红了眼眶。
将军府被抄她没哭,自己被降为答应她没哭,看见女儿失魂落魄的样子,她千疮百孔的心被生生捏碎了一个角。
“娘亲。”春宜看着她,第一次那么无助。
春宜整个人都是恍惚的,就像自己堆积了很高很高的柴火,以为有一天可以碰到天上的月亮,可是有一个人点燃了下面的干柴。
她从半空跌落,落在了火焰上。
温珏将她抱在怀里,拍着她的背脊,嘴里呢喃着,“没事,没事啊。”
李府中,李洹身上的喜服七零八碎,胸口处渗出更显眼的深红色,谢聿坐在对面,看起来差不多狼狈。
他们打斗了进两个时辰,双方的人都两败俱伤,谁也没捞着好处。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这个小瞎子这么厉害,我那个小畜生被藏在哪里了?”谢聿喘着粗气问,说话间嘴角又有鲜血往下流,他随意一抹。
前两日不知是谁传了消息给他,说是苍不留自己解了身上的毒,他看中的小姑娘也要嫁人了。
这怎么能行?他谢聿从小到大看上的东西没有得不到了,跋山涉水赶来,正巧碰上了这场婚礼。
如果成亲现场没有新郎会这么样?他对李洹起了杀心。
没想到当时文弱的翩翩公子竟然和他打得不相上下,他觉得越来越有意思,对手就要势均力敌才有挑战性。
隔壁传来官兵打杂的声音,李洹一时走神,被击中了胸膛,一口血喷出时,正好洒在他准备带给春宜的蓝城玫瑰上。
玫瑰红得灼人。
“听说隔壁是那个小姑娘的舅舅家,这一下恐怕凶多吉少啊。”谢聿幸灾乐祸的声音刚刚响起,背心一痛。
他眼神一瞬间变得肃杀,转身将短剑刺进身后人的腹部。
伤口隐隐发烫,感觉到身体内的真气在慢慢流逝,他才觉得如今的苍不留不可小觑。
“小畜生,你能耐了。”
苍不留也伤得不轻,他被谢聿追杀至此,李洹替他扛了这么久,他稍微缓过气来才得以反击。
他脱力躺在地上,眼神依旧是恶狠狠的,“我等着你毒发而亡。”
谢聿原本将信将疑,谁知手脚开始发麻,他咬了一颗解毒丸依旧没用。
他咬牙切齿,挥手召回手下。
“下次见面,可不就是这样的结局了。”谢聿放下狠话,转身离去。
李洹直起身,踉踉跄跄走向书房的位置,敲了敲门,李志筠夫妇从里面走出来,两人脸色都煞白,被吓得不轻,温夫人看见他的样子又开始流泪。
“原本是大喜的日子,怎么会这样?”
他们正准备欢欢喜喜地娶媳妇,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戏,来的宾客朋友都趁乱逃走,还好没有人员伤亡。
四处还是喜庆的布置,但他们心中没有一点温度。
“将军府是怎么回事?”李志筠问。
李洹摇头,“儿子不知,现在就过去看看。”
等他和苍不留走后,李志筠才长叹一口气,“我就说这么婚事不行,天要变了。”
温夫人不说话,只是流泪。
李洹到将军府门口,遇到了侍卫队队长张明,张明看见他身上的装扮,震惊得张大嘴巴。
为什么有人成亲能如此的乱七八糟,霉上加霉?
“将军府中搜出黄袍和巫蛊之物,惊扰了圣驾,皇上下旨说温家全部捉拿,抄家之后再问责。”张明悄声说,说完后心里对春宜一阵怜悯。
她说是一朝从天上落到地下也不为过,而且成亲居然没有新郎。
将军府有内鬼,李洹心中有了数,点头往皇宫去。
张明叫住他,“要不公子还是换身衣服吧。”
周围的视线并不友善,有的人开始议论,李洹恍若无物一样往前走,他知道刚才春宜一定也是穿着这身喜服失魂落魄地往皇宫去。
她一定很难过,也很失望。
“公主说不见客。”藏玉阁的人对他没有一个好脸色。
李洹站在门口,迟迟不肯离去,直到月亮挂在天上,春宜才走了出来。
她已经换了身上的衣服,恢复了之前娇俏尊贵的模样,看不出之前的一点狼狈,她手里拿着一卷金黄色的东西款款而来。
一步一步,她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仿佛看一个陌生人,直到停在他的面前。
她伸出手,“李洹,这张圣旨是你父亲给我的,当时他想用来让我不要纠缠你。”
“当时我没答应下来,现在我答应了。”
她说的声音越来越轻,到最后轻不可闻,话吹在风里,却像雷霆打在他的心里。
他说得艰难,“你的意思是……”
他知道她完全可以自顾自的用掉这张圣旨,可是她说出了这腔话。
“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春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