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宜的第一个婢女是红酥,她们相互陪伴着长大,说是主仆,更像是朋友。
春宜看着她乖巧的娃娃脸,艰难地说:“之前告发我去云梦的人是你吧,你主动跳出来承担了四十大板,洗清了自己的嫌疑,把所有的罪过安在了别人身上。”
红酥挺直了微弯的脊背,这脊背她弯了十年,第一次直起来。
“是那个婢女太蠢了,我说替她养活家中的父母亲人,她就心甘情愿地替我去受罚,对我感激不已,其实我一次都没去过她家。”
红酥卸下平时乖巧的模样,仔细看时只觉得她的表情怪异,像是装太久了找不到自己。
“只是你是怎么发现的?”
她认为自己的表现天衣无缝,甚至有时她自己都分不清真和假。“
春宜指着她,“你没发现吗?我给你换了一个香囊,今日我在谢离身上闻到了一样的味道。”
“我在想谁有本事进将军府放下一件东西再离开,翻来覆去也只有你了,毕竟谁有心思注意一个来取喜服的丫鬟呢。”
“哈哈哈,可还是晚了,有一百多个人和我一起死,我心甘情愿。”红酥彻底不再装。
春宜慢慢逼近她,“谁说的有一百多个人会死?你好奇吗?是谁救了他们。”
“是你效忠许久的谢离,是他救了温家一百多人,所以你在替他白忙活些什么?”
红酥的表情像是碎了一样,“你在说谎!主子不会这么对我的!他说的哪怕我为这个任务死去,他也会永远记住我,会让温家人替我陪葬。”
“你为什么会相信他?他要是值得你信任,怎么为让你在将军府做奴做仆那么多年?”
红酥说不出话,她想反驳春宜,却像是相信了。
她的眼中蓄满眼泪,“那也没关系,我至少伤害了你,我从来都不亏。”
“你真骄傲啊,有那么多人疼爱,怎么会明白在破寺庙里长大的女孩有多苦,每日每夜都睡不着,街上的老光棍像猫捉老鼠一样找我,找到我,我就要被蹂躏,是主子救了我,他把那些人都杀了。”
“我要把你所有的东西都撕碎,让你和我一样可怜。这样,我们才是好姐妹。”
她的眼神像淬了毒,嘴里也淬了毒,她不会再受任何人威胁的活下去,这一次她才是真正的自由了。
红酥倒下,春宜条件反射地去接住她,看着慢慢闭上眼睛,嘴里不知道在呢喃些什么,嘴角重新挂上了微笑。
她说的是。别买那个风筝。
红酥的名字是谢离取的,“你看,那边的腊梅开得多好,【红酥肯放琼苞碎。探著南枝开遍未。】你就叫红酥吧。”
谢离让她在身边跟了一个月,就让她跟着做风筝的老头学做风筝。
“人皮风筝最好看,你先学着,总有一天我要把他们所有人都做成人皮风筝。”
她不敢告诉谢离,做风筝的老头子总是打她,她怕他嫌她麻烦,让别人去学了。
红酥是春宜亲自选回来的婢女,她去街上买风筝,卖风筝的女孩正在被做风筝的老头子打。
“你别打她,我把她和风筝买回去。”从此她们一起长大。
红酥忘却了破庙的日子,真切的快乐着,直到她看见谢离再次出现。
“你就在这里伺候着她,能伺候她是你的福气,等着我的命令。”谢离拿捏了她,知道她不会反抗。
她困在当年,永远出不来。
第一次,他让她去告密春宜偷偷去云梦,她试图阻止,却还是没拦住,她去举报后,心甘情愿承受了那几十大板。
那晚,春宜抱着她一直哭。
她心想,哭啥,她不值得有人替她流一滴泪。
后来,她知道苍不留身边来了一个青苏,她知道谢离身边不止她一个人,依旧觉得难过。
第二次,他让她偷往将军府放东西,她不再觉得愧疚,甚至变态地想,要是都陪她死了就好了。
她最后看着春宜的脸,没忍住重新挂起乖巧的微笑。
她的公主啊,最喜欢吃她做的桂花糕。
红酥在春宜的怀里没了呼吸,春宜红了眼眶,只是没有眼泪掉下来,这样背叛她的人怎么值得她流一滴泪,不值得,一点都不值得。
她往外宣称,红酥是护主而死,让人把她葬在清渠寺。
她本来不知道这件事是谢离的手笔,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测,是红酥证实了她的猜测。
谢离想要什么?
他要的绝对不是温家被抄家,也不是春宜的心头血,他要的是混乱的世界。
无论是宣国还是苍国,终将成为一片狼藉。
温珏哪怕恢复贵妃之位,依旧每日在佛前祈福,不再参与后宫事宜。
她日渐消瘦,仿佛生了一场大病。
春宜敲开她的门,“娘亲,你想离开吗?”
除夕夜,百官进宫参加宴会,宣怀帝龙心大悦,赏赐了许多好东西。
等到宴会进入最开心的时候,歌舞升平,忽然藏玉阁火光大作,宣怀帝脸色一变,命令身边的人都去救火。
一向最惜命的他不顾形象,拿着木桶往火堆里面冲。
可是火势太大,一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