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宜等在午门处,待百官散尽后,才看见李洹出来。
她正准备过去,袖子却被拉住。
“公主是来寻我的吗?”卫晔惊喜万分,还以为自己的努力得到了回报。
春宜甩开他的手再回头看时,那处早就没有了人。
她神情不耐,“还望小侯爷谨遵礼节,莫要做一些越矩的事,这是第一次,也希望是最后一次。”
卫晔看着春宜离开的背影,怔怔发呆,怅然离去。
于他而言,那些过往像是假的,许多事过去了才会懂得珍惜。
春宜往将军府走去。
各国入城本就鱼龙混杂,总要发生点什么事才正常,以往都是禁军巡查。
宣怀帝这次却把这个任务交给温瑾,让人很难琢磨他的想法。
春宜也意识到自己不能依靠上一世的记忆,在她的参与下,很多事情早已不相同。
“不过是巡查,你放心,阿哥肯定能做好。”温瑾安慰她。
她觉得蹊跷,仔细询问这门差事怎么会到他的手里。
原来,李洹开始被赐的官职是起居郎,但是今年殿试二甲第一名被赐予的官职也是起居郎。
并非不能有两个起居郎,也不是这个职位不好,只是这分明就是拿李洹的眼盲打趣。
一个看不见的人,怎么能观察皇帝的起居。
温瑾第一个站出来反对,而后前丞相李志筠的门徒学生都站出来,皇帝丢了脸面,自然要从别的地方找回来。
“我不是为你,也不是为他,只是看不得这样的事。”温瑾说。
看不惯忠臣被侮辱,看不得良将被埋没。
李洹回国子监讲课,按理说春宜已经过了去上学的年纪,只是她要去旁听也无人敢拦着。
如今皇嗣甚少,诸侯大臣的子嗣也跟着到宫中听课。
宫中有两位皇子,皆是皇后所出,长子明德十岁,次子明志八岁,皇后温顺,只愿孩子快乐,所以两位皇子都是调皮捣蛋的性子,理所当然成了孩子王。
李洹授课的第一日,两位皇子带头刁难,问他一个瞎子怎么授课,春宜坐在后面静观其变。
“若是质疑微臣的能力,两位殿下可随意考究。”
于是一整堂课就变成了问答课,李洹不知回答了多少个问题,哪怕是无理取闹地瞎问,他都能说出个所以然。
最后大家都心服口服地尊称他为“先生”。
下学后,明德和明志还在惊叹新来的先生甚是博学,就被春宜抓去练习武术,他们哪里比得过在将军府长大的长姐,被虐得灰头土脸。
可他们依旧喜欢粘着春宜,在他们眼里,春宜和今天讲课的先生都是很厉害的人。
“阿姐,今天先生让我们回去思考为什么说【明君为民,修水利、定田赋,百姓安居乐业。】我想了好久想不出答案。”明志年纪尚小,这样的问题令他费解。
春宜摸了摸他的头,“没事,我们明志像哥哥一样大就知道了。明德你想说说你的看法吗?”
明德有些羞涩,但依旧答道:“一个好的君主就要为百姓着想,而现如今百姓以食为天,无论是修水利还是定田赋,都是让百姓解决温饱,满足最基本的需求。可是我觉得除此之外,还可以兴商业,就像九姐姐的玻璃坊,虽然并不完善,但是为很多百姓带来了收入。”
春宜笑而不语,给他们一人一块杏花糖。
这就是她将李洹劝下山的原由,无论是在哪一处,他都能发自己的光。
这一处便是最好的,因为这就是国之未来所在。
逐渐地,学堂里的学生开始自发照顾这个特殊的先生,会替他收拾书箱,替他磨墨,抢着把他牵到宫门前。
李洹始终不卑不亢,不因刁难而顾影自怜,也不因照顾而妄自尊大。
他每日都是学堂里来得最早的人,将书箱里的东西摸索着放好,就开始默写今日的授课内容,哪怕看不见,他的白衣上也不会有一滴墨。
等学生到齐后,他会提问检查上堂课的内容,而后讲述新课。看不见学生,他就通过提问来警醒。
这显然是他的多虑,他的课堂上绝无一人走神。
一次课后,他等到学堂无人后对着一个角落询问:“你可放心了?”
角落一阵轻响后,恢复宁静。
他望着虚空,在原地站了许久。
皇帝寿宴逼近,温瑾总是忙到深夜才回来,一切并没有他所说的那么轻松。
他不能让宣怀帝抓到一个借题发挥的把柄,宫里的姑姑禁不起,温家更禁不起。
一日夜里,他匆匆归来,却在府门前收到两封信,两封皆是匿名,都是关于朝见的各国信息和巡查部署的建议。
两封信很相似,字迹秀丽的一封消息更全面,字迹刚劲的一封思虑更周全。
温瑾思索再三,还是相信了这两封信的内容。
无他,送信的这两人忘记将军府养了一群亲兵,几乎无孔不入。
而温家视若珍宝的春宜和被珍宝所在意的李洹都是保护对象。
寿宴前两天,各国朝臣到达京城,大多都是安分守己的,除了个别生性好战,例如苍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