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宜表面镇定,内心慌乱,“喜不自胜”这四个字像羽毛一样挠着她的心。
“你是不是知道我对父皇说的话了?我那是不得已的,你别当真啊。”
说着说着自己恼羞成怒,“以后不许用这四个字打趣我了,我瞎说的。”
如果李洹看得清她的脸,会看见她脸颊上两抹动人的红霞和像春水一样波光粼粼的眼眸。
可是他看不见,只能任由内心的孤寂扩散。
“我知晓了,风大,回去吧。”
春宜以为自己这次不会晕船,没想到身体还是不适,身边侍候的人也不如意,机灵有余,贴心不足。
这次她身边是玉贵妃身边一个叫绿萼的丫头,红酥还在养伤。
“公主可要用点清淡的汤水?”绿萼问。
春宜摇头,半卧在床榻上闭目养神。
绿萼不知该做些什么,忐忑地往外走,正巧碰上了李洹。
“李大人。”
李洹点头,正准备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绿萼记得红酥说过,要是路途中有什么难题,可以向李洹求助,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公主的喜好。
她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开口。
“大人,春宜公主已经一整日未进食,身体不太舒服。奴婢之前没有侍候过公主,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李洹停住脚步,解下腰间悬挂的一个荷包递给她。
“这里面是腌制的梅子,或许公主会喜欢。”
绿萼感激接下,看着李洹的背影就满心可惜。
只可惜这李大人是个眼盲的。
春宜吃下一颗梅子,微蹙的眉头终于松开,喝下了一碗药,侍候的人都松了口气,恨不得将这个神奇的荷包供起来。
傍晚,一童子端了一碗粥进来,春宜认得这是李洹身边侍候的人。
“公主殿下,这是李大人让奴才送来的粥。”
绿萼端过来,不禁赞叹:“这粥煮得真好,有一股淡淡的竹香和鲜香,就是浇了些醋。”
春宜笑了笑,这恐怕又是李洹那了解她口味的“师弟”做的,还是用了奢侈的紫竹。
“麻烦你告诉李大人,这船上颠簸,他行为不便,本宫随便吃点就行。”
童子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刚才李洹还交代他,说这粥是厨房做的。
没想到公主全知道。
他干巴巴回答道:“是。”
离梦泽越来越近,春宜反倒觉得更像是水中浮萍,对未知的一切有些担忧。
下船的时候,她问李洹,这梦泽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李洹想了想说:“和梦泽相差不多,可我们要去的那个地方比较偏远,是我的祖籍。”
春宜对这个地方有了些期待,“那肯定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出了你这样的妙人,还有李丞相那样的忠臣。”
李洹暗自松了口气,他其实是担心的,担心她娇生惯养长大,不想去那个地方。
哪怕只是权宜之计,这也是他第一次带一个姑娘回去见父母。
他们下了船,坐着马车一直往前,路越来越窄,随行的人都有些烦躁,原本以为是一个好差事,谁想到居然这么不容易。
他们不敢问公主,甚至不敢问管事的,只敢捏李洹这个软柿子。
“李大人,还有多久能到啊。”
李洹还没有回答,春宜抢先厉声说:“这种语气是对你该对主子的吗?李大人和本宫一样,都是你的主子。这个差事该给你们的不会少,但若是让本宫不满意,你们就留在此处的山庄上劳作!”
这话一出,没有谁再敢私自抱怨,也不敢再仗着李洹不告状而怠慢了他。
“你不过是小事。”李洹安抚她道。
她微抬下巴,露出天生的尊贵,“没事,你做好人就行,坏人我来当。”
她见不得他受欺负。
他们停在附近最好的砖瓦房前,一个老头正在菜地里劳作,见有人来也不紧不慢地挥动着锄头。
管事的下去问路,结果这老头不理不睬,还阴沉着脸说他们踩着菜了。管事无奈返回,跟身边的人吐槽这个怪老头。
李洹听了后问:“是一座灰瓦白墙大平房吗?”
得到肯定回答后,他说:“是,这里了。”
小童牵着他下马车,他一步步走向菜地,直至那老朽迟疑问道:“可是我儿李洹?”
李洹点头,“不孝儿李洹拜见父亲。”
“你怎么到此处来了?你的身体怎么禁得住一路颠簸。”李志筠放下锄头,亲自牵过他。
原本靠着一支笔协助两朝皇帝治理天下的手枯瘦干裂,明明才四十余岁,却已经满头白发。
哪里看出曾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官。
李洹刚想说话,鸡舍那边传来喊声。
“是洹儿吗?”李夫人拿着一筐鸡蛋,小心翼翼问道。
李志筠牵着他往外走,“是洹儿。”
李夫人顾不得手里的鸡蛋会摔破,疾步走过去。
“让娘看看你啊!我的洹儿!”
春宜在远处望着一家人团聚的模样,没忍住红了眼眶,原来看别人幸福也是一件很快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