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戍白了脸,明显的做贼心虚。
他抑制内心的慌乱,故作镇定地回应:“怎么可能,说不定是你们伪造的证据,皇上明朝秋毫,定不会污蔑忠臣。”
他顶着一脸臭鸡蛋汁液说这话时,只让人觉得滑稽。
“是不是伪造,父皇自有定夺,轮不到你说话。”
春宜的鞭子在他胸口处点了点,像是为敲响他生命的丧钟。
“本宫劝你还是去看看。”
“走!”卫戍不敢豪赌,只能在百姓的欢呼下灰溜溜带人离开。
他走后,春宜跳下马扶住温夫人,温夫人的手冰得刺骨。
“没事了舅母,哥哥回来了,他已经带着证据进宫面圣,我们无需担忧。”
春宜以为一切都迎刃而解,而温夫人的恸哭打破了她的幻想。
“他们说,说你舅舅战败重伤了,这可怎么办啊!”
春宜愣在原地,眼睛一瞬间失去了光亮。
在她心目中,温将军是全世界最厉害的人,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就连她的父皇也比不过。现如今有人跟她说温将军战败重伤,这让她怎么相信。
“追风在何处!”
暗卫首领突然出现,跪倒在地,竟然也是风尘仆仆。
“属下在。”
“你来说,这个老贼说的是不是假的。”
追风沉默了许久,喉咙干涩,几乎不能发声。
“将军在边疆苦战,粮草本就供应不足,还被敌军烧了些许。将军看着士兵们食不果腹,想要快些回京,竟然不小心中了计,如今重伤在床,苍国军队趁机进攻,已经攻下一城。”
宣国与苍国的交界处叫做蓝城,蓝城是一个具有丰富文化和历史底蕴的地方,它因其盛产鲜花和香料而闻名于世。这个地方曾经是一个繁荣的贸易中心,吸引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商人和游客。
而如今战火硝烟弥漫,再也闻不到一点鲜花的香味。
宣国军队没有粮草,当地百姓自发的从家中带来粮食给士兵吃;
军队中的士兵减少,各家的青壮年都自愿加入军队,冲锋陷阵;
士兵们受重伤,各个医馆前所未有地团结,将受伤的将士都收纳在医馆中。
因为他们知道,如果蓝城沦陷,那他们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财物会被抢夺,妻儿会被杀害,土地会被占领。
所以他们竭尽全力配合军队。
可惜还是输了。
他们看见那个受了重伤的将军依旧冲在最前面,像是没有痛觉一般勇往直前,刀剑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他拼尽全力战斗到最后,想给这些百姓留下一点生机。
他比谁都想赢。
可他输了。
“属下刚从那里回来,将军的病情很不好,伤口发炎化脓,没有足够好的药材,将士内部有了龌龊,如今是一盘散沙。”
追风得到消息时,不敢相信,于是日夜奔波赶到那里,累死了三匹马。
春宜紧握拳头,身后的马感受到了她的情绪,焦躁地走来走去,时不时发出“呼哧呼哧”的低鸣。
“你回去休息,等我的指令。”
“是。”
追风看着半年前还无忧无虑的公主,如今变得独立有主意,不知道该欣慰还是痛心。
春宜刚上马准备进宫,她决定要带兵出战,只要宣怀帝点头就足够了。
她在温将军的指导下长大,温将军说她是将才,只可惜是女儿身,要是男儿一定能是宣国的顶梁柱。
她要用行动告诉温将军,就算她不是男子,也能成为顶梁柱,成为温家的顶梁柱,成为宣国的顶梁柱。
唯独不想为宣怀帝庇护,想起在蓝城战死的士兵和流离失所的百姓,她想把皇宫上的那片天都掀开。
原因为如今的局面已经足够恶劣,没想到还有更糟糕的。
“春宜!你外祖母晕倒了!”
马儿听见温夫人的声音后,受惊在原地嘶鸣,闻者流泪,听者悲伤。
温老夫人在床上躺着,一闭眼,脑海里就是这戏剧性的一生。
出嫁时阿娘说,嫁给一个将军,就要做好他下一次再也回不来的准备,要能担得住一个家。
丈夫临终前说,以后将军府都是她做主,这辈子愧对她的下辈子再做夫妻偿还。
儿子出征前说,他如今不能在母亲面前尽孝,是为了宣国的百姓都能在他们母亲跟前尽孝。
女儿在宫中侍奉皇帝,外孙女为这个家四处奔波,孙儿被污蔑通敌。
不由悲从中来,原本就油尽灯枯的身体,像是彻底打倒了灯台。
眼中朦胧,看见有人进来,竟然和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身影重合,她安详地笑着。
“他爹,你来接我了?”
春宜和温夫人听见这话心中一沉,心中悲悯。
快七十的年纪本算是长寿,可如今这种境遇下离开,只会让人觉得遗憾。
要走也该是风风光光的走。
“春宜,你去宫中让瑾儿赶紧回来,你外祖母怕是撑不过这一夜了。”
春宜看着榻上的老人眼神越来越恍惚,往屋外跑去,只想着自己能再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