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春宜红着眼眶,眸中的眼泪似乎马上就要落下。
“父皇,阿爹,他们拿坏掉的木头来建我的公主府,要是被砸到的是我,我就再也见不到您和母妃了。”
原本宣怀帝还在批奏折,春宜第一次这么什么都不管不顾地冲进来。
在宣怀帝的记忆里,她很少这样委屈哭泣,就连摔倒了都只会拍拍手站起来。
他的父性光辉猛然变得闪亮。
在他眼里,只有他可以欺负他的女儿,别人欺负他的女儿,就是在欺负他。
“把冯忠叫上来。”冯忠这老匹夫竟然敢这样糊弄他。
冯忠汗流浃背,不知道一件简单的事怎么就变得这么棘手了,刚才他在公主面前软硬兼施,都没能阻止她。
他想不通那个乞儿不过一条贱命,有什么好伸张正义的,简直就是吃饱了撑得慌。
他越想越气急,死猪不怕开水烫一样的进去勤政殿,一副“你爱咋样就咋样”的模样。
宣怀帝打量他,眸色变深,他原本只想着稍作惩戒,毕竟冯家确实勾连甚广,稍微动一下就会引起朝廷动荡。
可是冯忠这副倚老卖老的样子很是刺眼,他作为一国之主难道还要被一个臣子拿捏吗?
“朕让你修公主府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宣怀帝将毛笔放在宣纸上,重声问道。
冯忠沉声回答:“皇上让臣按照嫡长公主的标准来修筑公主府。”
宣怀帝将春宜带来的木头扔在他面前问:“那这是嫡长公主府的标准还是贫民窟的标准?”
这木头是好木头,表面看起来光鲜亮丽,里面却像是被泡软了一样,甚至还有几只小虫。
“朕的金枝玉叶拿给你这样糊弄?冯忠,你好大的胆子。”
冯忠试图辩解,“皇上,微臣肯定是不敢用这样的木头,不知公主是从哪里拿来的。”
春宜攥着宣怀帝的衣角,假装依赖的姿势,让他得到心理上的满足感。
“这木头就是在公主府拿的,本宫不仅拿了没动过的,还让暗卫去拆了已经修好的,你要看看吗?”
这话是假的,她当时没想这么多,但是她知道这话肯定能唬住冯忠,因为做贼的人总会心虚。
“这两日天气实在不好,臣没有办法,这些木头买来的时候都是好的,耐不住受潮。但这样的木头绝对不会用在公主的府邸上,臣老眼昏花没发现,回去就全部换掉,还请皇上和公主饶恕。”
冯忠的意思是这不能怪他,只能怪这个天气,回去他就自己掏钱把这些木材全部换掉,再计较就不行了。
可他惹到了春宜就像一脚踢在铁板上。
“要是没有那个可怜的乞儿替我扛那一下,那一块砸在我的头上,冯大人还能说出这腔话吗?那个乞儿现在还在县衙没有入土为安,当时你哄着本宫说会处理,这就是你的办事能力?”
春宜说起石头时,情真意切地掉了两滴眼泪。
宣怀帝心中毫无波澜,只是想着世上又死了一个人,但是他表面装得气愤。
现在已经不是他要替春宜出头,而是他要这个不听话的臣子付出代价。
“都不必再说,朕让侍卫们去公主府看看是什么情况,冯尚书回去休息吧,御史抽空会来你那里喝茶。”
宣怀帝下定决心了要整他,即使他那些贪污的证据都处理干净了,宣怀帝也能找到他想要的证据。
冯忠真正白了脸,“皇上,您知道臣的一片忠心,臣为朝廷培养了多少良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这话听似在求饶,实则在说自己的门生这么多,要是动起来,朝廷会有一场猛烈的风雨。
“要是冯尚书没问题,怎么会害怕御史大夫呢。”春宜适时添油加醋,让两人之间的矛盾更深。
宣怀帝听了进去,心中火焰更盛。
“送冯尚书出去,这几日天冷路滑,你们守在冯府,别让冯府的人不小心踩滑摔跤了,也别让其他人打扰冯尚书休息。”
宣怀帝话说得委婉,算是给他留了点面子,但对他来说这点面子一点用没有。
冯忠被半送半押了出去,勤政殿只剩下宣怀帝和春宜父女俩。
“他走了,你丫头别装了。”宣怀帝说道。
春宜尴尬地擦了擦眼泪,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站在他旁边。
“心地善良对一个人来说是好的,但是你出身皇家,善良会要了你的命,不过是死了一个乞丐,赏几两银子埋了就行,何必弄得这么僵硬。”
春宜心里冷笑,表面像是听进去了,她本就只是单纯来借势,他说的话她就当是听个响声。
看她乖巧,宣怀帝缓和了语气,“公主府的建造就交给你舅舅和李志筠,马上就是新年佳节,他们也该休息休息。”
这是明显的偏袒,没有哪个公主修建公主府是舅舅和未来公公监工,这不得建一个蓬莱仙境出来?
“是。”春宜退下。
她刚出去,追风就出现在她身边,“属下已经把李公子送回去了,他让我转告您御史大夫那边他会去走动。还有那个叫石头的男孩已经入土为安了。”
刚才李洹并不知道宣怀帝会让御史大夫调查冯忠,他仿佛未卜先知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