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皱眉。
他不得不承认,朱由哲所说的有一定道理。
南迁,一般都是被迫为之,而且那样做的皇帝都会留下坏名声。而南迁之后,也不是一切就行了。
还要重整兵马,抵御北敌。
这时,一个皇帝的名声和威信就显的有点重要了。
朱由检脸色难看,“南迁或许不能救大明,但不南迁,大明连最后的一点机会都没了。”
朱由哲沉默着,过了半晌,他缓缓抬起头。“那若是我坚守京师呢!”
朱由检顿时怔在当场,满脸不可思议。过了片刻,他突然声调提高,以近乎嘶吼的声音道:“靠谁守?吴三桂,唐通,还是刘泽清?”
吴三桂最后在山海关投清,唐通在居庸关归降李自成,刘泽清干脆说自己摔断了腿,拒绝北上勤王。
也无怪乎朱由检提到他们,会这样气愤。
而他们三人所统率的,基本上是北地的最后成建制的,可以与敌野战的大明军队。
朱由检提到他们,无非是想说北地没有朝廷可以依靠的兵马。
朱由哲摇了摇头,“单纯依靠他们当然不行,但北地又不止他们。别的不说,太原、大同、宣府这三地亦有不少人马吧!”
朱由检冷笑道:“太原旦夕之间就被李自成率部攻下,大同、宣府更是不战而降。整个北地,除了周遇吉在宁武关坚守了七天外,其他地方哪一个不是望风而降?”
朱由哲淡淡道:“太原失陷是因为守将张雄充当内应,大同、宣府则是守将对大明完全丧失了信心。这还不都怪你?”
“怪朕?他们食朝廷之禄,不思以死报国,反而投降贼寇,这难道还成朕的过错了?”
朱由检脸色难看,怒气又升了起来。
朱由哲摇了摇头,他不理解朱由检为什么总是这么爱生气,“让他们以死报国,至少得让他们无后顾之忧吧!得有粮吧!得有钱吧!还得有援兵,让他们看到可以守住的希望。但你身为皇帝,你给了他们什么?粮吧粮没有,钱吧钱也没有。援兵……”
朱由哲抬头看了朱由检一眼,“援兵你倒是派了,前有大学士李建泰,后有副将熊通。但李建泰出京师向南之后,士卒一路逃散,跑到保定后就没剩几个人了,后来更是投敌。而熊通向北刚过沙河,就直接率部投降了李自成。老哥啊!你这看人,用人的本事还真不怎么样。”
朱由检心惊无比,看向朱由哲,表情疑惑,“你对大明当时的情况怎会如此熟悉?”
朱由哲笑了笑,“我是历史系学生,学的就是这个。明末的一些情况,我知道的未必比你少。”
朱由检低着头,过了半晌,他突然问道:“你真有守住京师的把握?”
朱由哲摇了摇头,“没把握。反正还有两个半月,可以一边做南迁的准备,一边做坚守京师的准备。我可不是你,真守不住,我是会逃的,我可不会在煤山上吊。”
朱由检顿时一脸黑线。
这小子,口中从来不冒好话。
“你打算如何守?”
朱由检勾了勾嘴角,“当然先弄钱和弄粮了。而且这两样越多越好,越充足越好。还有就是尽快的掌握一支受朝廷控制的大军,而不是靠吴三桂、唐通这些军头。”
说完,朱由哲对着外面喊道:“王大伴,进来吧!”
王承恩进来,弯身行礼,“皇爷!”
“你现在去找李明睿,告诉他,南迁之事暂不适宜,让他不必再上奏折。等时机合适,朕自会传话给他。”
王承恩脸色一变,“南迁?”
朱由哲没有理会王承恩的震惊,继续道:“通知群臣,让他们各自散去,今天的早朝不开了。”
朱由哲不想去这早朝,因为他知道讨论不出什么。有这时间,还不如提前做些其他事呢!
王承恩更吃惊了,“皇爷!这……”
朱由哲没有理会他的惊诧,继续道:“把骆养性叫来。哦,还有一件事,通知五军都督府,今天,不,明天吧!朕要在校场检阅五军、三千、神机三营。任何将士都不能缺席,朕要亲自点卯。”
王承恩要走的时候,朱由检又叫住他,“哦,差点忘了,突然不上早朝得找个理由。”
“朕想到了。你就宣旨,让所有京官,不管是在位的,还是待补的,乃至在京的太学生,都要写一篇文章,题目就叫闯贼占领陕西,朝廷该如何应对,明日早朝时间交。”
王承恩心中有太多疑问,但他没多问。只是确认了一遍,便转身离开。
朱由检不解道:“你召见骆养性为何?”
朱由哲道:“锦衣卫是皇帝的耳目,骆养性是锦衣卫指挥使,当然首先要见他。”
朱由检点了点头,这十分有道理。“骆养性后来是自杀殉国了吗?”
朱由哲抬起头,满脸疑惑,“你活了三百多年,不是应该什么都知道吗?为什么却连骆养性是不是自杀殉国都不知道?”
朱由检叹声道:“朕是活了三百多年,但这三百多年来,朕可是一直待在同一个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