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演顿感脑袋发懵,想起了圣旨中的那句话。
让陈阁部只用先捐两万两,若到时不够,朕再问他要剩下的三万两。
“这,圣上,圣上怎么如此?这不是敲诈勒索吗?”
魏藻德面带苦笑。
“圣上大概是被逼的急了,否则也不会用这样……”
魏藻德停顿了一下,想到了该怎么形容。“这样,这样不入流的办法。”
陈演十分烦躁,“他没银子,我有吗?两万两,不够还再要三万两,真当我是富家翁了吗?”
魏藻德无奈的笑了笑,“陈阁老,你有没有发现,圣上最近好像有点变了。”
陈演脸色一变,“师令,你这是何意?”
魏藻德沉默了片刻道:“以前的圣上明达睿智,但做事犹豫。虽然猜忌心重,但至少在下旨之前还是愿意听听诸臣的意见。你再看现在的陛下,行事果断干脆,下旨从不问询诸臣。而且,……”
魏藻德顿了一下,接着道:“而且以前圣上极好面子,从来不会做这样不入流的事情。”
陈演微微皱眉,过了一会道:“你这样一说,好像还真是。但师令,现在重要的是,我该怎么办?”
陈演脸色难看。
“现在勋贵和百官都觉得是我提议陛下让他们捐输,内心早就把我恨上了。在这种情况下,我如何能凑够八十万两银子,难道真要我一个人拿出五万两银子?我为官历来清廉,哪里有这么多银子?”
魏藻德翻了一个白眼。
心想,谁不知道你陈阁老家里最富?
在别人面前装装清廉就是了,还在我面前装?
都是千年的老狐狸,谁不知道谁啊!
魏藻德知道陈演为人刻薄,凡是得罪过他的,从来没有好结果,他自然不敢把心中的话说出。
但魏藻德仔细想了想,发现此事似乎无解。面对不断抱怨的陈演,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正在这时,外面一官员走了进来,“陈阁老,圣上那里又派人来了。”
陈演连忙出去,发现只有一个不认识的小太监。他微微一愣,上前道:“公公,圣上可是有什么新的旨意?”
小太监点了点头,伸手将一叠供词递给陈演,“陈阁老,这是皇爷让交给您的,还说让您好好看。”
陈演略微看了一下,顿时变色,“圣上,圣上还说了些什么吗?”
小太监摇了摇头。
“那王公公呢!”
小太监道:“陈阁老说的是王德化吧!他已经被圣上赐死了,皇爷派了李若琏去抄他在宫外的家。”
看陈演面色苍白,踉踉跄跄的跌坐到椅子上。
魏藻德心中奇怪,“陈阁老,您怎么了?”
陈演“哇”的一声,直接哭了出来,“师令,我要死了,我要被赐死了。我该怎么办啊!”
拿起散落在地的纸张,魏藻德看了看,瞬间明白了。
怪不得陈演能知道宫内发生的一切,原来他说的宫内有人是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德化啊!
陈演还在哭,让魏藻德不禁产生了一些兔死狐悲之感。
魏藻德自视甚高,对陈演并无好感。他入阁之后,深感崇祯皇帝猜忌心极重,大明复兴无望。
所以,魏藻德干脆做起了甩手掌柜。
朝廷之事,只要不是崇祯皇帝主动问询,他从来不答。凡事能拖着就拖着,能不管就不管,对一切都是无所谓的态度。
但他毕竟是内阁次辅,有些事他是无论如何也是躲不掉的。
而依崇祯皇帝的性格,但凡奏对后来发现奏请有错或者不合崇祯皇帝的心意,轻则丢入监牢,重则直接丢了性命。
魏藻德当然不想落到这个下场,他还等着大明覆亡之后成为新王的重臣呢!
在这个时候,陈演这个内阁首辅的作用就来了。
魏藻德一切躲不过去的事情就紧跟着陈演。
陈演说对,他就跟着说对。陈演说错,他就跟着说错。
反正到时候崇祯皇帝追究责任,首先倒霉的是陈演这个内阁首辅,而不是他这个次辅。
况且,相处良久,魏藻德十分了解陈演的性格。只要不和陈演争权夺利,他还是比较好相处的。
换了陈演,自己当上首辅,或者换个新人,这都不是魏藻德想要的。
魏藻德不想陈演倒台,想了片刻后说道:“陈阁老,你不用心急,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
陈演顿时止住了哭泣,“师令,你这是何意?”
魏藻德道:“陈阁老,你仔细想想,若圣上要惩罚或者赐死你,现在要找你的恐怕不是那个小太监,而是锦衣卫了。圣上将王德化的供词交给你,不就是给你机会的意思吗?”
陈演脸色微变,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你说的好像,好像有道理啊!但圣上为何这么做,他可不是……”
陈演没有继续往下说,但魏藻德知道他想说的是崇祯皇帝不是仁慈之君。
魏藻德指了指桌子上的圣旨,“大概是为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