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翰扫视了一圈,发现自己身边只剩下两三百人,还基本上人人带伤。他神情黯淡了一下,回过头向卫景瑗道:“卫巡抚,末将挡着他们,您带上护卫从后院翻墙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卫景瑗沉默了,过了半晌,他抬起头,神情严肃的摇了摇头道:“不,你走,老夫留下。”
张翰惊道:“卫巡抚,这怎么行?”
卫景瑗沉声道:“老夫有脚疾,逃出去也走不快,反而会连累将士们。你走,快去救陛下。”
张翰面露不忍,“卫巡抚,外面有马的。”
卫景瑗怒道:“你怎么像个女子一样拖拖拉拉?陛下现在身处险境,若出现什么意外,你我就是万死都难辞其咎。老夫老迈之躯,就算死于贼手,又有什么可惜的?你不去,是要老夫先死在你面前吗?”
张翰犹豫了一会,最终抱拳道:“末将遵命。轻伤的,能动的,随我走,剩下的留下来保护卫巡抚。”
卫景瑗满意的点了点头,从仆人手中拿过一个大印,递给张翰道:“这是老夫的印绶,你可携带它前去最近的北门,令守卒打开城门,迎官军入城。同时向将士们言明利害,共讨姜镶。大同将士,不尽是叛逆。”
看张翰带走了近半兵卒,仆人轻声道:“老爷,人走了,我们现在怎么办?”
卫景瑗转头看了看剩下的百余人,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去巡抚大堂,那里便于防守。”
街道上乱成一团,三千士卒向着东门方向快速奔驰。
当前一人,骑着一匹枣红色骏马,年约五十,身型粗壮。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看起来十分丑陋,乃姜镶手下守备王进朝。
他本奉姜镶之令监视代王,但接到杨振威的命令,说东门军情紧急,让他去增援姜镶。
于是,他又急匆匆的向东门赶去。
在王进朝身后,半个马身的距离,有一青年。也就二十出头,骑黄马,披白袍,长身玉立,皮肤白皙,面孔俊朗。
青年挥手让身后亲卫躲开,轻夹了一下马腹,追上王进朝,“义父,骑那么快干吗?又不着急。”
王进朝摇头道:“你不懂啊!救兵如救火。”
青年笑道:“义父,孩儿是不懂。但孩儿知道,姜总兵并不看重义父,也从来没有把义父当成亲信。既然如此,为何要帮他?”
王进朝一勒马缰,“你什么意思?”
青年眨了眨眼,笑道:“义父,姜镶平日如何对你,你最清楚。现在去增援,就算成了又如何?赏您个游击将军当?”
“但若不成,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毕竟他针对的可是大明天子。虽然九族之内也就你我父子两人,但孩儿也不想死啊!”
王进朝面露犹豫,“但不援助,姜总兵事后追究怎么办?”
青年笑道:“父亲啊!你就是太实诚了。目前这情况,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姜镶没拿下皇上。皇上也没攻入城,相持不下,所以才要我们去增援。或许,我们就是最后的那根稻草,压在哪边,哪边就能胜。”
王进朝若有所思,轻轻的点了点头。
“我们慢点去,让他们继续斗。同时提前派人提前过去查看情况,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以便我们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王进朝皱眉,“我听你的意思是打算背叛姜总兵?”
青年勾了勾嘴角,说道:“义父,姜镶不过一总兵,跟着他,能有什么出息?外面的可是天子,大明皇帝。若我们杀了姜镶,立下救驾之功,那今后你我父子可就发达了。”
王进朝摇了摇头,“姜镶在大同很得将士之心,向他的兵卒不在少数。到时候别功劳没捞着,小命倒没了。”
青年并不在意王进朝的警告,说道:“父亲,孩儿生性豪赌。为贼之时,一夜输掉六百两银子,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因为赌,就是要赌大的,否则有什么乐趣?这样的泼天富贵就在眼前,不赌一把实在可惜。”
王进朝皱眉沉思,想了一会道:“或许真可以赌一把,但前提是要有足够的把握。”
青年满脸大笑,“义父,您答应了?”
王进朝压低声音道:“你我父子,一定要齐心。先看清形势,然后再做决定。无论何时,命才是最重要的。”
青年沉默了一下,最终笑着道:“好的,义父,一切都听您的。您让我怎么干,我就怎么办?”
王进朝点了点头,“去吧!让他们走慢一点。”
姜之涣抽出腰刀,放在一名弓箭手的脖颈上,怒声呵斥道:“射箭啊!就朝那边射击。”
弓箭手哭声道:“那可是皇上啊!射中了要灭九族的啊!”
姜之涣压低了刀,在弓箭手身上压出一道血痕,“你不射击,现在就得死。”
弓箭手颤抖着手,瞄向被众人保护着的黄色身影,闭着眼道:“不要,不要怪我啊!我是被迫的,我是被迫的。”
只听一声“砰”响,姜之涣不可置信的摸着自己的脖颈,鲜血喷涌而出,“你,你……”
顺着姜之涣手指的方向,一个身型瘦小的弓箭手傲然而立,正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