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文程脸色十分难堪,正是那封信逼的他不得不离开盛京。只是他没想到,直到现在,那封信依旧在发挥作用。他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那封信中的确如此写过。”
多尔衮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满脸疑惑道:“本王有点看不懂这崇祯皇帝了,他到底想要干什么?他自己被被困在保定,而燕京的官员就想着南迁了?”
范文程淡淡道:“摄政王可听过靖康之变乎?”
多尔衮脸色有些不喜,他最恨这些汉人的一点,就是他们总喜欢吊书袋。知道的多又怎么,还不是跪在自己面前当奴才。“有什么话就直说。”
范文程顿时一怔,但言语立即变的恭谨起来,“是。北宋靖康元年,金军南下,围攻北宋都城汴京。金军大胜,攻破开封,东京城中公私积蓄为之一空,徽钦二帝及大量赵氏皇族、后宫嫔妃、贵卿、朝臣被掳到金国。”
多尔衮双眼微眯,“说下去。”
范文程拱了拱手,接着道:“在汴京被围之前,宋徽宗遣其第九子赵构驻守相州,受任河北兵马大元帅,以解汴京之围。但赵构领命之后广招兵马,当时大元帅府的兵力号称百万,直接受赵构统率的也有八万余众。”
阿济格听的入神,问道:“这赵构没去救汴京吧!”
范文程点了点头,“面对父兄被俘,汴京百姓惨遭金兵蹂躏的惨状,他始终作壁上观,没有派出一兵一卒的援兵。若不是军队反对,他恐怕当时就会逃去长江以南。后来赵构称帝,史称南宋。”
阿济格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后来冤杀岳飞的就是这小子吧!”
范文程抱拳行礼,“英亲王说的对,就是此人。”
阿济格摇了摇头道:“你们汉人真是奇怪,这小子贪生怕死,懦弱无能,可以说是一点长处都没有。为什么没人反了他?甚至连岳飞那样的百胜之将,也都简单的被他的十二道金牌给召回去了,一点反抗都没做,真看不懂你们。”
多铎笑道:“就是蠢呗!”
洪承畴脸色微变,说道:“汉人受儒家影响深远,讲究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即使知道君王无能,但只能劝谏,而不能违逆。若遇到明君则君臣和谐,蒸蒸日上。若遇到昏君,那就……”
洪承畴紧皱眉头,好似想起了什么,没有往下继续说。
多尔衮看向范文程,“范学士,你为何突然提起赵构?”
范文程道:“摄政王,皇位之争,历来惨烈。子杀父,弟杀兄乃是常事。若崇祯皇帝被围保定,那最大受益者便是太子。这朝臣南迁有没有可能根本不是崇祯皇帝的意思,而是太子,或者想让太子登基的人所做的事。”
多尔衮顿时一愣,“你是说,大明太子想学赵构,坐看崇祯皇帝死在保定?”
范文程点了点头,沉声道:“或许不必他死,只要他被闯贼俘虏,那太子登基便名正言顺。”
多尔衮有点不敢相信,望向洪承畴。
洪承畴眉头紧蹙,回道:“那种情况下,太子的确可以立即登基称帝。就算他自己不愿意,那些想立下从龙之功的大臣、将军们也会把他推上去。”
多尔衮皱眉沉思,其他人也安静了下来,好似意识到了什么。
想了好一会,多尔衮突然哈哈大笑道:“看来,大明要彻底大乱了,而我大清千载难逢的机会来了。”
笑完,多尔衮转向代善和济尔哈朗,“老大,郑亲王,本王欲入关,你们是否支持?”
目前,大清八旗中的五旗都被多尔衮掌控,只要再搞定代善和济尔哈朗,此事就算定了。
代善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济尔哈朗迟疑了片刻,沉声道:“此事是否应该先禀告皇上和太后?”
多尔衮瞥了他一眼,说道:“皇上年幼,本王身为摄政王,奉命主持国事。况且此事尚未定下,上禀了又能如何?还不如我们先议好,然后再去找皇上。”
济尔哈朗眉头紧锁,脸色难看。
心想,若事情在这里定了,皇上的意见还重要吗?
看济尔哈朗没有说话,多尔衮转向代善,“老大,你觉得吗?”
代善扫视了一圈众人,淡淡道:“那就召各旗主来吧!所有人投票,以人数多少来定。”
范文程站在门口,向着议事厅方向不住张望,脸色间满是紧张。他是汉人,没资格参与这样的重大决定。
洪承畴看着范文程的背影,提起桌上的水壶,给他倒了一杯茶,笑着道:“范学士,决定一旦出来,自会有人招我们二人前去。莫要急,坐下喝杯茶吧!”
范文程回过头,深深的看了一眼洪承畴。沉思了片刻,最终缓缓走到洪承畴对面坐下,端起桌上的水杯,“洪先生,你不好奇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洪承畴笑了笑,“好奇啊!但这事不是我能决定的啊!”
范文程勾了勾嘴角,“洪先生不希望大清入主中原?”
洪承畴连忙摆手道:“范学士,你可莫要害我啊!身为降臣,自应该忠于新主。摄政王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自会遵从,哪有希望不希望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