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定城下。
一个身材矮小的少年端着两碗粥,小心的穿过人群,最后走到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汉子旁,“张叔,喝粥。”
被称作张叔的中年男子此刻正靠在一辆云梯车上闭目养神,听到少年的话,缓缓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那粥,稀的可以照出人影。“窝头呢!”
少年摇了摇头,“从今天起,只有这粥了,早上才会有半个窝头,还得是上阵的人才有。”
张叔低声骂了一声,向地上吐出一口浓痰,“真他娘的。”他望向后阵的闯军老营方向,“他们吃的饱饱的,让我们饿肚子。”
少年脸色顿变,警惕的向四周看了看,“张叔,小声点,早上时就因为有几个人抱怨了两句,直接被秦大鹏拉走砍了。”
张叔冷哼一声,但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狗仗人势的东西。”
说着接过粥,灌了两大口。
但一点干的都没有,喝完之后不但没有解饿,反而感觉似乎更饿了。
少年高兴的喝着粥,“张叔,明天我们也上阵吧!不然只喝这稀的,最后没死在战场上,也会被直接饿死。今天光饿死的就差不多三百人了。”
张叔皱了皱眉,没有说话,而是将自己喝剩下的半碗粥倒入少年碗中。
少年愣了一下,“张叔,这……”
张叔说道:“我不饿,你自己喝吧!喝完之后,叫陈把总他们几个过来。”
远处响起了吵闹声,一群人围着放粥的人,大声叫骂,“怎么越来越稀了,这点东西,吃的饱吗?”
“天天稀粥,连点干的都没有,还得上阵杀敌。你们当我们是兔子吗?”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了,还不让吃饱。都说闯王仁义,这他娘的不是骗人吗?”
“说,是不是你小子贪了那些粮食?”
……
一大群人围了上去,吵吵嚷嚷,释放着自己的怨气和怒气。
声音越来越大。
不一会,一队士卒走了过来。
张叔站起了身,因为他注意到领头的是刘良佐。
问清楚了缘由,秦大鹏大怒道:“聚众生乱,你们找死吗?谁领的头,给老子站出来。”
众人低着头,没人敢说话。
刘良佐眉头一挑,怒斥道:“大鹏,怎么对兄弟们说话呢!”
秦大鹏明显愣了一下,“将军,您……”
刘良佐瞥了他一眼,冷声道:“还不赶快向兄弟们道歉?”
看刘良佐向自己使眼色,秦大鹏压下心中的疑惑,向周围的人抱拳道:“是我错了,兄弟们不要在意。”
刘良佐点了点头,走到锅前,用大勺搅动了一下,锅底漂起几颗米粒。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眼角微红,语气颤抖道:“是我对不起兄弟们,连一顿饱饭都让你们吃不上。”
一个中年汉子大着胆子道:“将军,我们不怕死。但天天饿肚子饿的头昏脑涨,一点力气都没有,还怎么攻城啊!”
刘良佐摆了摆手,“我知道,我知道。但兄弟们,现在谁都知道军中缺粮,这也不是没办法的事吗?但你们放心,我一会就去找刘将军,让他多拨一些粮食,尽量保证你们一天吃一顿干的。”
众人看刘良佐说的诚恳,纷纷点头。
刘良佐看到了众人的变化,继续道:“兄弟们,现在军中缺粮,是因为我们被阻在这里。只要攻破了保定,粮食、女人、银子,什么都会有的。闯王的令旨已经到了,先登保定城者,赏千金,封伯。擒杀崇祯皇帝者,赏万金,封侯。兄弟们,这机会可不是时时都有啊!”
刘良佐抬头看向远处如巨兽般矗立的保定城,“现在我们已经连续进攻了十余日,城内守军死的不比我们少。说不得,明日一天强攻就能拿下。兄弟们再忍耐几天,到时候什么都会有。”
看刘良佐慷慨陈词,少年转头看向中年汉子,“张叔,刘将军说的是真的吗?”
张叔冷哼一声,“相信刘良佐的话,还不如相信母猪能上树。小武,这两天千万不要上阵,否则会死。”
说完这句话,张叔转身离开。
秦大鹏陪着走进大帐,桌子上摆着一个烧鸡和七八样小菜,“将军,随便整了点,您别嫌寒酸。”
刘良佐摇了摇头,坐下道:“差不多就够了。”
不一会,刘泽涵和沈豹也走了进来。
“父帅!”
“将军!”
两人喊了一声。
刘泽涵坐到了刘良佐的身旁,而沈豹坐到了刘良佐的对面。
刘良佐端起桌上的一杯酒,一饮而尽,咂了咂舌,问向刘泽涵,“地道挖的怎么样了?”
刘泽涵摇头道:“别说了。被城内的守军发现了,直接向里面灌了水,闷死了四百多人,还被堵住了。目前只有两条还没有挖通的没有受到损害,但我感觉迟早要被他们发现。”
刘良佐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身为军中老将,刘良佐也是看过兵书的。知道以往攻城,只要守军对攻方挖城有防备。就会在城内距离城墙很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