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哲一直是个很实际的人,面对强势的闯军,以及虎视眈眈的清军,他最终听从了张煌言的建议,选择了离京。
这不是最优的选择,却是不可不做的选择。
既然目前不能取胜,那就等,等到他们可以战胜的时候。毕竟,只要京师不失陷,那朱由哲就有足够的底牌。
但是若京师失陷,那他在天下百姓眼中就是完颜构一般的存在,恐怕会引起再一次大崩盘。
所以,他得找事,不断的找事,只有这样,才能彰显自己的存在,让天下百姓觉得正统依旧在大明。
大军汇聚天津,领将有马科、张家玉、王燮、马万年、胡茂祯等。高杰、马进忠、秦翼明也在赶来中。
但朱由哲刚到天津,就听到了一个坏消息,蓟州失陷了。
在明代,有蓟州,有蓟镇,但这两个地方是完全不同的地理概念。两者相距近三百里,互不统属。
蓟镇属于九边重镇,论军事地位,远胜于同是边境重镇的蓟州。
在清军攻破卢龙塞的第二天,蓟镇便失陷了。
而此时,连蓟州也失陷了。
实际上,朱由哲对此早有预料。
唐通原先的官职就是蓟州总兵,当其率领五千人马前往京师后,蓟州差不多就已经是一座空城了。
但蓟州的失陷依旧让朱由哲产生了一些很不好的感觉。
因为蓟州距离京城只有二百里,是京师东北方向的最后一座重镇。蓟州失陷,清军大军便可直达京师城下。
这倒不令朱由哲担忧,毕竟他的目的就是引清军到京城与闯军交战。
但蓟州被破,清军还可以向西行进,截断密云、居庸关守军的后路。如此一来,军心必乱,那便守不住了。
朱由哲命人叫来高文彩,“你亲自去宣府一趟,告诉朱之冯和黑云龙,若宣府不可守,可伺机撤回居庸关,会同新建伯王先通撤回昌平。”
高文彩离开,朱由哲依旧不放心,又派了人去昌平,让昌平巡抚何谦、总兵李守熔做好接应准备。
在京师之外,有三个门户之城。
东边是通州,西南方是拱北城,北边就是昌平城。三城相互呼应,一起拱卫着京师。
三城之中,昌平兵力最多,并专设了一巡抚。具体原因,在于它是大明历代皇帝陵墓所在地。
清军数次入关,昌平都遭到了攻击。但昌平兵力众多,防御完善,从来没有被攻破过。
若有足够的兵力,昌平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攻陷的。
高杰率李成栋、李本深二人赶至天津,身上还穿着铠甲。
朱由哲看到,招呼他们坐下,“英吾,刚到吗?过来朕身边坐。”
高杰抱了抱拳,上前坐下,“陛下,后面有尾巴跟着,怎么都甩不掉?而且,在芦台方向也有少量清军斥候。陛下,这里未必安全,还是早日离开吧!”
朱由哲笑了笑,端了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转向冯元彪,“冯爱卿,你对高英吾说说吧!”
冯元彪是天津巡抚,对天津的情况最为熟悉。他转向高杰,“高将军,天津有兵三万余,即使有贼来攻,也没有那么容易攻下。而且码头有船数十艘,陛下可以随时离开。”
朱由哲笑着对高杰道:“英吾,这下放心了吧!去吧!把铠甲卸了,等马进忠和秦翼明来了再说此事。”
高杰闻言不再多说,抱了抱拳,退了下去。
朱由哲举杯,“诸位,香河之战,诸位都出了力。除了张家玉和王燮外,今夜其他人可以尽情欢饮。”
傍晚时分,马进忠、秦翼明到达,杨御藩没来。他身为主将,已经率大军渡过白沟河,从霸州撤向大城县,以确保南撤之路的安全。
同时到达的还有方光琛,他是前兵部尚书方一藻之子。
在方一藻父经略辽东时,方光琛随父一起在辽东,与吴三桂缔盟为忘形交。方一藻死后,他进入吴三桂幕府,参与决策,是吴三桂最信任的人之一。后来,也是他坚定了吴三桂的叛乱之心,掀开了三藩之乱的大幕。
陆路被清军断绝,方光琛奉吴三桂之令,从海路到达大沽,然后被一路紧急护送到天津。
朱由哲让诸将欢饮,领着方光琛走进后室。
庞天寿上了茶,他是朱由哲唯一带出来的内侍太监。
对这个信奉基督教的司礼监秉笔太监,朱由哲并无太多好感。但他信奉基督教也有好处,之后朱由哲准备让他去澳门一趟。从小弗朗机,也就是葡萄牙人那里购置一些火炮。更重要的,招募一些制作火炮和海船的工匠。
而且,小弗朗机人当时是通过贿赂广东地方官员,取得了在澳门码头停靠船舶和进行贸易的权利。得好好和他们谈谈,让他们明白他们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能因为现在大明处于衰落期就任由他们占着。即使不能上岛驻兵,也得给小弗朗机人定下规矩。
让他们知道,澳门永远不可能是他们的殖民地。
朱由哲呷了一口茶,缓缓咽下,醉意稍减。“平辽侯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