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以海皱了皱眉头,“也就是说,我们这些藩王、郡王,以后反而要听从那些普通官员之令了?”
庞天寿低头沉默了一会,说道:“王爷,这个奴婢不敢妄言,具体情况,您最好上书皇爷,让他为您解答。但奴婢认为,以你们的身份,皇爷必当有所考虑,绝不会视为普通人般对待。”
朱以海对庞天寿的回答并不满意。
官绅一体纳税,皇上提出这个,明显是动了这方面的心思。恐怕将来不止那些官员,他们这些藩王同样也得纳税。
而且,让那些宗室为官,为军,他们遵从的规矩当然是官场和军中的。
或许开始皇上还会向着宗室,但日久之后,两重身份必然会不断引发冲突。到时候,皇上必然用官员和军将压制宗室,好让他们适应官场和军中。
让宗室从官和从军,说到底是皇上准备利用他们都姓朱,不会生出太多其他的异心。
但燕王朱棣靖难继位,这给了所有藩王正当的借口,这才导致大明历代皇帝都对藩王戒备甚严。
皇上突然放开,完全是形势所迫,而其对藩王不可能完全信任。既要用,又要防备,朱以海想不出办法当今天子会如何维持这其中的平衡。
香河之战,直接去爵侯伯十几个。
论狠辣,当今天子或不输于永乐皇帝,朱以海难以想象他将来会为了维持自己皇位的安稳而做出什么出格之事。
但此刻庞天寿不愿多说,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或许其真有什么解决之道呢!
朱以海在心中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坐了回去。
这时,左光先站起来,“士绅免税,这是太祖皇帝定下的规矩,是对所有读书人的优待。陛下说要讨论,讨论什么,怎么讨论,由谁讨论,难道由那些目不识丁的农夫、白丁讨论?”
庞天寿没有说话,而是以眼神示意冯元彪。读书人的事,就交给他们读书人去解释。
冯元彪无奈,只得站起来,“陛下言,所有人都可议论。”
左光先冷笑一声,“哈哈,都可议论。冯抚台难道不怕议论出个群情激奋,天下大乱?使读书人彻底对朝廷失望?”
冯元彪嘴角一撇,心中暗想,这是陛下要求讨论的,和我有什么相关,针对我干什么?
冯铨瞥了左光先一眼,冷冷道:“还天下大乱,现在还不够天下大乱吗?东虏入关,闯贼肆虐,献贼猖狂,各地盗贼蜂拥。就是你左光先所治浙江,也同样不安宁吧!”
左光先怒道:“就是因为天下不平,才需要朝廷拉拢读书人。而且许都已死,叛乱已平,你这个阉党余孽,莫非还要借此事污蔑本抚不成?”
冯铨翻了翻眼皮,似乎不想搭理他,“许都是死了,但是在陈子龙许诺准其投降之后,被你斩杀的。其死后,他的余部白头军依旧在苍山为乱。你刚刚说叛乱已平,是在虚报战功,朝廷杀了你都不过分。”
左光先大怒,端起桌上茶杯砸向冯铨,“你这个阉党狗贼,我打死你。”
冯铨闪身躲过。
茶碗砸在椅子上,顿时茶水四溅,弄脏了他的上衣。
冯铨眼神里闪出一抹杀意,望向史可法,“史阁部,这左光先要当朝谋害本官,你管还是不管?”
史可法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吕大器这时站起来,淡淡道:“冯振鹭,阉党陷害左抚台之兄左光斗,致其无辜惨死。而你身为阉党干将,此事和你脱不了关系。左抚台只是一时气愤,而做出失措之举。你说他要谋害于你,有点夸大其词了吧!”
解学龙拉了拉左光先的后衣,让他坐下。
冯铨冷笑连连,“好啊!真好啊!你们东林党人可真会相互遮掩,我看今天也别谈了。”
说完,径直站起身向外走去。
史可法叫住冯铨,厉声道:“冯刑部,天子诏令在此,有鲁王,抚宁侯等朝廷勋贵在此,你如此离开,当欲何为?”
冯铨回转身,望向史可法,“史阁部,同朝为臣,本就是他左光先出手在先,你反而要怪罪本官了?”
史可法看着冯铨,又看了看气愤坐下的左光先,皱眉沉思了片刻,说道:“罗生,你有错在先,应该向冯刑部道歉。”
左光先不可置信的看着史可法,“史阁部,我……”
史可法轻轻的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乞求。
史可法是左光斗的亲传弟子,和左光先的关系也不一般。他内心是偏向左光先的,但他是内阁首辅,要继续这次朝政,只能委屈左光先。
解学龙在左光先旁边,轻声道:“罗生,顾全大局,一切事后再说。”
左光先犹豫了半晌,最终向着冯铨抱了抱拳,一句话都没说。
史可法这时道:“好了,此事就这样了了。冯刑部,你也回来坐下吧!”
冯铨也并非真心要走,看有了台阶,便回去坐下。
史可法望向他,“冯刑部,你不同意左光先说的,是有什么高见吗?不妨说出来,让大家一起听听。”
冯铨拍了拍衣服上的茶渍,语气十分平静的问道:“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