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月宗。
薛渺侧躺于软塌之上,一头长发披散着,一手撑在下巴上,一手轻轻摇晃手中的杯子。
杯中是猩红粘稠的液体,她闭上眼轻嗅,妖娆的面容上有几分沉醉。
下首跪着面色苍白的谭麟,那只完好的手臂上被划开了一条大大的口子,血是止住了,可伤口瞧着却是十分狰狞可怖。
双方都未开口说话,谭麟就在那儿跪着。
等到将杯中的血液都喝完,薛缈才分给他一点眼神,殷红的唇瓣开合,淡淡道:“再有下次,本尊就放干你的血,再扔进魔窟,知道吗?”
谭麟颤抖着动了动嘴唇,嗫嚅出声:“是,师父。”
“滚出去,蠢货。”薛缈看到他那副模样心中就烦闷,一挥手,一道强大气流直接将谭麟卷起,扔出屋子,在外面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手臂上的伤口再次裂开,疼得他面色都扭曲了。
看着已经再次关上的屋门,谭麟飞快低下头,眼底闪过一抹不甘。他吞下一颗丹药,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走在路上,偶尔还能听到宗门里的弟子在背后议论他:
“快看,那不是谭麟吗?前面不是还挺威风的,怎么被宗主打成了这样?”
“嘘,小声点,小心他报复你。”
“怕什么,他现在就跟丧家之犬一样,啧啧,看他那样子……”
谭麟的身子微微顿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眼底的阴翳像是快要溢出来一样。
前些日子他去了趟凤凰沼,更准确地来说,是一片位于凤凰沼的空间。
周长老几人的失踪跟他有些关系,因此在绯月宗和魔族勾结被爆出来之后他才会来询问应对之策。
可现在师父的脾气越来越阴晴不定了……
谭麟垂着脑袋往前走,手臂上的疼痛像是在提醒他刚刚的遭遇一样。
他早知道那榻上坐着的人不是原来的师父了,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能得到权力地位和修炼资源,其实他的师父是谁都不重要的。
他早知道那假师父是个披着人皮的魔族,绯月宗里失踪的弟子都跟她脱不开关系。
可那又怎么样?反正跟他没什么关系。
只是他没想到,即使作为她表面上的大弟子,竟然也会有被她放血的一天。
想到那个假师父喝自己血的样子,谭麟就感觉不寒而栗。
修仙界的其他宗门明显已经是打算跟绯月宗撕破脸了,那以后他会不会也像其他弟子一样,像死狗一样被处理掉?
想一想谭麟都觉得恐怖。
不,不能这样。
他可是要成为修仙界大能的人,怎么能死在绯月宗里?
回到自己的屋子,谭麟收拾了本来就不算多的行李,打算找个借口离开,日后便不再回绯月宗了。
但还没等他出去,假师父的传唤先来了。
回到那间熟系的屋子,谭麟匍匐在地上,强忍着牙关想发颤的恐惧感,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师父,您找我?”
他的语气依旧恭敬,但细听便能发觉他声音里的颤抖。
“你在怕我?”
前一刻还慵懒地靠在榻上的女子一眨眼就到了谭麟面前,冰凉的手指挑起他的下巴:“我的乖徒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狭长的眸子眯起,谭麟清晰地看到朱厌那双眼睛里浮现的猩红,眼尾上扬,宛如一条下一刻就会将他吞噬掉的毒蛇。
他的心里“咯噔”一下,心脏仿佛要从胸膛跳出来一样。
难道他的想法被察觉到了?
“没、没有,师父,我永远效忠师父,效忠绯月宗。”他有些艰难地开口,在面前这人强势的威压下,他只觉得呼吸都困难,更别说升起什么反抗的意图。
“师父?呵——你也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你早就知道了,我不是你师父,实话告诉你吧,我乃是魔王麾下十二魔将之一,朱厌。”朱厌松开了手,不知从哪里拿了方帕子,在手指上随意擦了几下,将帕子仍在谭麟腿边。
谭麟就那么跪着,脑袋恨不得埋到地底下去。
在听她主动承认自己的身份之时,他就已经绝望了。
他跑不掉了,朱厌承认自己是魔族,就相当于将他绑在了一条船上。
“怎么?听到我的身份,你好像很害怕啊?”见他一直低着头,朱厌啧了一声,本就没几分耐心,直接一脚踩在了他低着的头颅上,将他整个脑袋都踩进了地底。
碎石砂砾割破皮肤,谭麟整张脸全是血,他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只能低声哼着,试图摇摇头——锋利的石尖将他的脸划坏得彻底。
他知道的,朱厌根本不可能将他真的当成弟子,魔族看不起人类,像朱厌这般身份高的更是,视人类如牲口一般。
之所以将他留下来,是因为他还有能用得着的地方。
“真是废物。”朱厌移开脚,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只觉得索然无味。
真是可惜,清鸿宗那男人,几个徒弟倒是有意思,若是能抓来绯月宗玩玩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