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多余早上是被冻醒的,一睁眼就看到她弟弟田多宝手里拿着个还在滴水的水瓢,笑嘻嘻地看着她。
“你怎么还在睡?田多余,一衣服那么多堆在一起了你看不见吗?还不快去洗衣服。”
他经常听到田二柱这么说她,这么多年下来学得有模有样。
田多余摇摇脑袋,将头上的水渍甩掉,又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床铺”,这才不紧不慢拖着木盆去洗衣服。
田多宝在家没怎么干活儿,那一瓢水都没舀满,泼在她身上也没多少,一会儿吹吹风身上就干了。
她抱着一家子的衣服去屋后洗,她娘在鸡窝边喂鸡,新的一天就这么开始了。
可是这一天又不太一样,因为她刚把洗完的衣服晾了一半,院子的大门就被敲响了。
她爹去上工了,她弟弟在屋子里睡着。
田多余擦干了手上的水,一边说着“来了来了”,一边跑去开门。
“您是?”田多余看着面前这个看起来就很尊贵的老爷,蜡黄的小脸上有一瞬间的呆滞。
今天这是什么日子?半夜有神仙来她家“拜访”,现在又有人过来?
小小的田多余已经将池青蝶几人当成了神仙,又会飞又能变糖出来,不是神仙是什么?
“您请进,请问您找谁?”她侧过身将让这位看起来很富贵的男人进来。因为在家里过得不怎么好,让年幼的田多余已经有了看人脸色的能力,面前的这个男人一看就是她爹说的“惹不起”的类型。
林县衙今日穿着便装,看着干瘦的田多余,眼里闪过诧异和愤怒。
先前他听人说田二柱儿女双全,想来也应该是幸福美满的,可谁知今早一起来,那几个修仙的仙人就和他说田二柱虐待亲生女儿,让亲生女儿睡狗窝。
他将信将疑,想着左右这几天也没有别的事情,便来看看。
没想到进来看到田多余就像挨了当头一棒,让他整个人都愣了好半天,旋即一股火气从心底窜了起来。
“你是田二柱的女儿吧?我是你爹的朋友,找你爹有点事情。”
“我爹他上工去了,您请坐,我去给您倒水。”田多余领着林县衙在屋里坐下,转身去旁边的柜子上拿水壶倒水,那柜子比她还高,她垫着脚拿水看,得林县衙心惊肉跳,连忙道:“不必了,我不渴。”
“噢……”田多余闻言转身看他:“那您先坐会儿吧,我爹应该过会儿就回来了,我还有些活儿要干。”
林县衙就看着她搭着凳子去继续晾衣服了。
凳子都不知道用了多少年了,四条腿一条长一条矮的,田多余把短腿底下拿木块塞着,确认凳子稳了才踩上去。
看着这样衣服场景,林县衙气得直接站起身来。
寻常人家的孩子帮着干活儿那都是正常的,可干的都是能力范围内的活儿。
那么矮小的一个孩子,爬着凳子去晾衣服,摔下来了怎么办?当爹当娘的都是死人吗!
“我来帮你吧。”林县衙走上前去帮着他把衣服晾好,又问:“你娘呢?也不在家?”
田多余指了指后院,“这个时候我娘应该在后面劈柴。”
刚说完,屋子里就响起了田多宝的声音:“饭做好了没啊!我要饿死了!”早上醒太早,他又去睡了个回笼觉,再起来吃早饭。
他娘忙着干活儿,根本没空管他。
“做好了,在桌上呢。”田多余一边带着林县衙往后头走,一边回答弟弟的话。
田多宝一出来就看到院里站着个陌生人,而田多余正领着陌生人往后院走去。
顿时他便想起来爹的叮嘱:后院不要随便让陌生人去。
于是饭也顾不上去吃了,跑到田多余面前,瞪着眼睛看林县衙:“你是谁?你来我家做什么的?”他警惕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小小的年纪,一双眼里对面前这个陌生男人充满了恶意。
“我是你爹的朋友。”
林县衙的话一出口,田多宝立刻就跳起来将他往外推:“你骗人!我爹才没你这种朋友!我家不欢迎你!”
田二柱刚回来,还没进门呢就听到儿子在家里嚷嚷,于是喊道:“怎么回事啊多宝?死丫头又不听话了?我教你的你都忘记了?”
田多余不听话,田二柱就让田多宝拿绳子抽她,抽多了也就听话了。
原本田多余被弟弟打还会反抗一下,她平常在家里干活儿多,力气比田多宝大,真打起来田多宝还打不过她,可田多宝喜欢告状,他一告状爹就会打她。后来田多余也就懒得反抗了,毕竟田多宝的力气也就那么大,可比他爹打起来轻多了。
田二柱气势汹汹地进了愿意,刚要呵斥田多余,看到院子里的人之后,所有的话都咽了下去。
“林、林县衙,您怎么来了?”
视线困在田多宝身上,他差点没下晕过去。
死小子当着县衙的面拿绳子是想做什么?抽田多余吗?
他厉声喝道:“田多宝,你干什么!有没有规矩了!给我把绳子放下!”
被他这么一骂,田多宝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