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你信任我们吗?”
这个问题实在是……
一条未来侧首,看向白色的墙壁,他知道诸伏景光大约坐在哪个位置,“你指是是哪种‘信任’?”
信任是分为很多种的。
“对同伴的信任,”诸伏景光毫不迟疑,几乎是脱口而出,“我们是朋友,”
他有些不确定地顿了一下,补充了一个前提,语气才坚定起来,“在我看来,我们是朋友。”
“我对你,有着对同伴的信任,许多时候哪怕并不清楚伱的想法,不了解你为什么会下决定,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某事某刻做出某样举动,”
比如常常出现的面不改色式胡言乱语。
比如仿佛未卜先知一样掌控全场,像是对每一个人的行动都有着几近冰冷的理性观测,又不带任何个人情感地做出推测和预判。
再比如那些热情帮助一条未来的人。
“但假如你不想说的话,我不会问。”
诸伏景光常常有疑问。
有些疑问,在时间的流逝中,他会恍然理解一条未来的一个决定,但有些疑问,随着时间的流逝反而愈演愈烈。
基于信任,他会适当地压下人类本能的求知欲,哪怕因仿佛身处白色冷气弥漫的迷雾之中,而有些不安,也静静听从一条未来的指挥。
这是克服了本能的信任,是对同伴的信任。
但是,一条未来信不信任他们,信不信任他呢?
假如换成任何一位普通的警校生,面对这个问题,都会先迷惑,再不假思索地回答‘肯定啊!’,回答完还会疑惑‘这是什么问题?未来同学肯定是信任我们的啊,好奇怪的问题’。
因为‘救世主同学’,‘弥赛亚’,‘太阳般耀眼温暖的领袖’,‘可以让人克服脑子,用身体本能去效忠的光明存在’。
诸伏景光却对此打个问号,他闭上因直视灯光而有些酸涩的眼睛,缓了几秒,侧首,看向一条未来。
他静静地等待着回答。
一条未来动了动身体,换了条腿曲着,他用手抵住下巴,在微笑,“我说过的,诸伏同学是聪明人,”
“你为什么一直问一些自己明知道答案的问题呢?”
他说:“是不是在用对同伴的态度信任你呢,嗯……”
“——当然。”
信任是分很多种的,如何判断信任,当然也是分很多种的。
对大部分普通人来说,大约只有‘信任’和‘不信任’,但对基本不信任所有人的罪犯来说,就可以详细进行划分了。
信任度为0.001%,也是信任嘛。
“我当然信任你了,”一条未来微笑着,毫不吝啬自己的甜言蜜语,“别忘了,我可是让你负责狙击的,假如我不信任你,怎么可能会让你狙击呢?”
“当时现场那么混乱,人头攒动,万一狙击手打中了路人,”
他再次微笑,因为后果显而易见,便没有说下去,“哪怕狙击手非常冷静,时刻关注着我的命令,在我命令的时候成功狙击到了任务目标,可要是一不小心把任务目标打死了,”
后果同样显而易见。
一条未来慢慢道:“狙击枪的子弹对人体可是致命的,要有意识地打中任务目标、很那,要有意识地只暂时废掉任务目标的行动力、更难。”
要求‘暂时废掉任务目标的行动力’,其实有些严苛了,哪怕诸伏景光的枪法很好,在教官夜袭宿舍的夜晚枪枪精准抢人头,那也是手枪。
手枪和狙击枪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用手枪打人,接二连三打不中,可以聪明地说‘对,我是在折磨你’,并三步并作两步地紧急上前,恼羞成怒地直接对着任务目标的脑门开枪。
狙击枪打不中,就是真的打不中,不能不讲武德地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用枪口抵住脑门开枪。
对诸伏景光,一条未来要求严苛,是因为一旦打死目标,狙击手本人就会崩溃……
这大概是警校生的基本准则吧。
打罪犯的时候,无意间击毙无辜群众,警方人员也会崩溃,一条未来还算理解。
但说不能这么说,人要学会说好听的话,他义正言辞地道:“假如不信任你,我会让你狙击吗?”
他理直气壮:“如果在紧急情况下,你要选狙击手,一个是我,一个是你不记得姓名的普通警校生,你会选谁?”
那肯定是一条未来。
在无法确认两位同学的狙击技术的情况下,只能根据以往能力来进行判断了,诸伏景光会选一条未来。
“好眼光,我枪法一直很好,向来枪枪毙命的,”一条未来一本正经地夸自己,又补充,“1,你信任我,你会选我当狙击手,ok,”
“2,我会选你当狙击手,我信任你,ok。”
“1=2,完美的等式。”
他给出结论,“我信任你,诸伏同学。”
诸伏景光:“……”
一条未来知道自己‘信任’的浓度,诸伏景光也知道这份‘信任’的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