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尽杀绝。
要把自己曾经的痕迹尽数摸去,永久地遗失那段记忆,让那段曾经真实存在、真实经历的时光再也不留下一点痕迹,其实并不算赶尽杀绝,只是对自己足够无情,完完全全地摒弃掉了一部分记忆。
真正赶尽杀绝的是:“戒指。”
“拥有可以付出信任的恋人,才是对自己的赶尽杀绝吧?”
一条未来道:“相当于把自己的性命寄托于别人。”
一旦遭遇背叛,那就完蛋了。
那些经常犯罪和满世界逃窜的罪犯都知道信任他人意味着什么,少部分的罪犯甚至不肯百分百地信任自己。
一条未来当然不会如此极端。
他是平等地不信任所有人。
手环在震动,一下又一下弹出信息,但屏幕只是微微亮着,什么文字都没有显示出来。
大概是因为系统并不知情‘连系统都会忘记’这一点,现在刚知道,在茫然震惊,一条未来瞥了眼小傻子,便看向手机。
视频还在继续播放着,科研人员道:“但这是必需的代价。”
“有些事,是我无法做到的。”
“就像大多数人都无法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亲自用匕首割掉自己腐烂的伤口,”
“我面临的难题不是腐烂的伤口,这很好处理,而是……”
他停顿了片刻,似乎是在沉吟着什么,很快又放弃,“你没有记忆,我在乎的大部分东西,对你而言都是陌生的、不值得在意的事。”
“我面临的难题,是‘永生’。”
永生?
以这个关键词在一条未来的脑海中进行搜索,只能搜索到寥寥无几的片段,他不是一个非常在意寿命的人,更对追求永生没有兴趣,是一个活在当下的人,只为自己眼前的活着而努力。
能够和这个关键词有一些联系,又让‘一条未来’在意的事,只有一个:组织追求永生。
而‘一条未来’现在穿的是科研人员的服饰。
思维急转间,一条未来看着屏幕。
屏幕上,科研人员道:“我不确定你有没有获得代号,假如伱获得了代号,那你一定会理解我的意思,想起了‘追求永生’的这个理想,想起了自己注射的药物,”
一条未来伸手摸向后颈。
游戏舱刺出的那点伤口一直没有愈合,像是一点红色的小痣,在登入和退出游戏时,常常会热起来,每次热的时间都越来越久,他已经习惯了热感,时不时便会伸手摸伤口所在的地方。
但这一次退出游戏,伤口一直在发热。
……是药物的作用吗?
难道组织追求的所谓‘永生’,居然不是可笑的妄想?
“以及,哪怕明知道愚蠢,却还是会浮出‘难道组织成功地追求到了永生’的猜测,并在下一瞬间勾出来否决,”科研人员淡淡道,他的眉头又皱起,“这个追求的可笑荒谬的,”
“但很遗憾,在某种程度上而言,确实达成了。”
他面无表情,“游戏舱的流速和现实的流速是可以调节的,只要你想,可以在游戏里度过两天、而现实只过去一天,也可以在游戏中度过一周、现实里只过去一天,”
“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居然拥有调整时间洪流的魔力。”
是真的面无表情,科研人员的语调也没有一丝的起伏,看起来几乎心死如灰了。
一条未来:“……”
他没有戒指可转,便耳观鼻、鼻观心地转手环,并评价:“精神状态堪忧。”
“‘年’只是一个时间单位,”科研人员道,“‘半年’难道便只是六个月、一百八十多天,四千多个小时吗?”
“不。”
“也可以是二十多年,无数天,无数个小时,无数分钟无数秒,”他非常心平气和,“当一个人的二十七岁,可以持续两年、五年、十年、二十年的时候,他已经永生了。”
听起来……
似乎是在吐槽着些什么。
但一条未来想了想,又想了想,再想了想,“我建议你反复诵读‘代价’。”
他像是听拉丁语翻译成俄语、俄语翻译成法语、法语又翻译成英语,英语又翻译成西班牙语,西班牙语最终又翻译成日语一样,可以理解每一个发音,但连在一起,便根本听不懂。
“更绝望的是,废物们也是如此,”科研人员道,“二十多年,二十多年,要二十多年如一日地面对一群废物,”
“几乎所有人都是废物,没有一点点长进,比草履虫还蠢的废物。”
他澄清,“我不是在针对组织成员。”
“我是在平等地歧视组织成员、侦探、警方、凶手,甚至是每一位路人。”
又补充,“点名批评朗姆。”
“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废物的警方,如此废物的fbi,如此废物的组织,如此废物的组织成员,”‘一条未来’还是面无表情,“更没有见过如此废物的组织二把手。”
他非常有礼貌地微笑起来:“能不能去死